这次考试马逵在三班,王浩东和尚小雯在二班。
何砚和江逾白往一班走的时候,路过了眼巴巴的马逵,坐在三班窗边。
“砚哥……”马逵打开窗户,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脑袋,像是一只犯贱的柴犬,“你能借我点好运吗?”
何砚还没搭话呢,江逾白就先劈里啪啦一句:
“你个十八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迷信?平常多努点力现在也不至于这个样发虚!”
马逵瞪起眼睛,控诉一声:“兄弟情谊呢?!”
又扭头去可怜巴巴看何砚。
见身边的何砚还真准备答应,江逾白往前踏一步,伸出骨节分明的素白手掌,英勇就义一般:
“摸我的!你砚哥已经够倒霉了。”
马逵喜滋滋的摸了上去,胡乱蹭了好几下,美名其曰雨露均沾,试图沾点考运。
一边嘴上又开始欠:“您刚才不还说我迷信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江逾白冷笑两声,一把把手抽出来,恶狠狠的说:“我看你这才能考多少分!”
“别走,哥哥……”
“滚蛋啊你!”
两人又在窗户边闹了好一会,何砚安静站在一旁。片刻后,江逾白才收起神色,抬脚往一班走。
这个插曲一过,身边的何砚才算有点放松下来。神色柔和眼角带笑的看了一眼江逾白。
江逾白被这个眼神看的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问了一句:“怎么,你也要摸?”
他本意是开玩笑,也没想等到这个人的回答,没成想走到一班门口,身旁传来一身低低的“嗯。”
……?
还没等脑子反应过来,他已经条件反射一般伸出了手。
两张修长的手在空中交握,是传递温度,也是传递运气。
两个大老爷们在考场面前牵手,怎么看都有点尴尬。
见何砚没有用力,江逾白轻轻抽回了手。
看着对面人专注的模样,江逾白脸颊到耳根有点发热。
明明是他调戏别人,怎么现在莫名感觉自己被别人调戏了……
“现在不紧张了吧,我好运都分你一半了。”江逾白打着哈欠,试图缓解一下尴尬气氛。
“那你怎么办?”
江逾白又懵了:“什么怎么办?”
“你分给我一半,分给马逵一半”,何砚垂下眼,淡淡解释道:“那你怎么办?”
江逾白思索两秒。回答:“你怎么知道我给那孙子分了一半,我只给他分了0.02%。”
何砚这才笑笑,两人一块并肩进了考场。
这次絮城一中连高考铃声都要一比一还原。
当铃声里格外严肃正式的:“请监考老师分发答题卡……”响起,哪怕是第一名云集的一号考场,在此刻心跳也不可避免地加速。
高考对于每一位高三生来说,都是不一样的。是重要的、是痛苦的,又是承载无数期望和梦想的。
于是他们绷紧发条,如临大敌。
即便现在只是高三伊始,走廊里就已经飘上了咖啡的香味——是高三的特有气息。
每个人忙碌到深夜,短暂歇息一下。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们又会变成一支支绷紧的弓弦,奏出名为“高三”的乐章。
何砚一笔一画写上自己的名字。
感受到自己开始呼吸急促,心率升高,捏着中性笔的指尖开始颤抖,握过江逾白手指的手心开始出汗。
睁开眼,是历历在目的高三,是刺耳浩大的高考铃,是无可避免的熟悉的第一排,是雪白的答题卡。
闭上眼,是何璋恶魔般的短信话语。
“你还能正常参加考试吗?”
“我能。”
他曾经无数次在梦里想要喊出这句话,每次都如溺水般窒息,话语挤在喉管,无法说出任何话,每次只能从噩梦中惊醒。
“何砚!”
——直到一声呼喊把他的思绪拉回,再次睁眼,却是江逾白有点焦急的神色。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额间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有点狼狈。
监考老师在讲台上喊了两声安静,向自己投过来一个担忧安抚的眼神,才开始拆密封袋。
八点整,考试开始的铃响。
两人在尖锐的铃声中无言对视,一直到铃声结束,何砚才对江逾白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上午暖黄的阳光从窗户中穿过,洒落在两人身上。
手中仿佛还残留着刚刚相贴的温度,温柔缱隽。身体内仿佛还流淌着江逾白一半的好运,脑海里还是江逾白说这话时弯起的清亮狐狸眼。
——不一样。
一个坚定的声音突然在何砚心头炸开,一切都不一样了。
现在他身边坐着的是江逾白,他一扭头就可以看见对方侧脸。
——他们在并肩作战。
从很早开始,或许是加入一班的群聊开始,或许是和马逵他们一起吃饭开始,又或许是和江逾白成为同桌开始,他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静静看着试卷上的文本,迟迟没有动笔。最后轻声甚至将近无声吐出一句:“我能。”
像是回答,像是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