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玺,京海来的转学生,成绩中等,长相优异,不近人情。据说学校新修的图书馆有他父母的助力。校园表白墙上关于他的信息帖子少之又少。
小腹又开始阵痛,钟璨起身朝着更深的小巷走去,巷道黑暗,再怎么小心翼翼避开地面上的不平整,依然不能避免飞溅到鞋面上的脏水珠。
在一众老小区里都显得陈旧的楼下收伞,甩干伞面上的水珠,钟璨走上狭窄的楼梯,声控灯坏掉一直没人换,钟璨习以为常,这几层楼走了十几年,闭着眼都能打开家门。
门缝里透出光,还有男男女女的声音。钟璨站在门口站了会儿,把钥匙插进锁芯右转两圈推开门,烟雾缭绕酒气熏鼻。
“哎哟璨璨回来啦。”坐在钟洪的女人面色酡红,说完这话后骨头软似的靠在钟洪肩头,手指点着几个开荤段的男人做出一副嗔怒的模样。钟璨眼帘都没抬一下径直回房间反锁门。
“这孩子,连句招呼也不打声。”女人被忽视有些不满。
“现在小孩读书都读傻了,哪里晓得这些礼数。”钟洪给杯子里倒满酒看起来毫不在意,“来来来,继续喝!”
门外喧闹,钟璨从抽屉里拿出缠成团的有线耳机插进电脑里。电脑的款式老旧,还是当初钟洪用剩下淘汰的。打开浏览器,在键盘上输入打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学校。
z大宣传视频里,每一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所有人的双眼和笑容都明亮。屏幕光照在钟璨脸上,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神里烧起隐秘的野心和渴望。
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她未来的拦路虎,如果有,那就想方设法不惜手段消灭它。
满地的瓜子壳烟灰,歪倒的酒瓶,桌上残羹剩饭,客厅里一片狼藉,。钟洪驾着腿,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点上,深吸一口后喊道:“钟璨!把卫生搞了。”
钟璨从房里出来,去厨房拿拖把和抹布,动作迅速麻利。看着再次整洁的客厅,钟洪难得舒心,这个女儿也不是白养的,起码还能搞搞卫生。
观察着钟洪的脸色,钟璨拖着地试探开口:“爸,我想在学校附近租房。”
钟洪瞥了眼钟璨嗤笑:“租房,你当老子的钱是捡的?”
钟璨料到这个回答,她继续说:“不是,学校要求早上六点半到校上自习,我怕之后跟不上复习进度。”
钟洪对钟璨一向是不顾不问,只有学习上的事情他最关心,当初钟璨全市第五,别人对钟洪可是另眼相看,那段时间他逢人就说钟璨的成绩,得到别人一句“还是你带的好”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的贪婪虚荣,钟璨再了解不过,只要拿学习来谈判,钟洪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会同意。
果然,钟洪眯着眼思索了会儿看着钟璨:“租房要多少钱?”
钟璨报出早就准备好的数字:“一千二。”
钟洪一边骂娘一边去拿钱,一张不多一张不少拿给钟璨:“这是老子借你的知不知道,以后要连本带利还给老子听见没?”
钟璨低眉顺眼拿过钱:“我知道。”
“还有,要是再让知道你和哪个男的乱搞,”钟洪把烟头摁在烟灰缸,眼神阴沉警告,“书你也没必要读了。”
上次要不是有人告诉他钟璨在学校谈恋爱,他还不知道钟璨这么自轻自贱,随便一个男的勾勾手就能把钟璨钓走。要是被别人知道,他钟洪的脸往哪里放。
要是钟璨像她妈那样让他丢尽脸,还不如趁早嫁了,还能挣一笔彩礼钱。
钟璨的肩膀一缩,像是被这句话吓到,头低的更加下去,低声说:“知道了。”
钟洪的权力在钟璨的身上得到体现,他哼声回房,关门时发出震耳响声。
钟璨慢慢抬起头,顺从的姿态消失得一干二净,
手机在沙发上响个不停,梁成玺边擦头发边捞出沙发里的手机接通来电,视频那边出现一个带着墨镜遮阳帽的女人。
“哟儿子,怎么感觉又帅了点。”
梁成玺靠在沙发里,坦然接受来自徐女士的夸奖,微信跳出京海好友的问候,问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于是梁成玺问徐女士:“妈,我什么时候才能回京海。”
“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在南城老老实实给我待一年。”徐女士透过墨镜看着懒洋洋的梁成玺,“还有,你最近成绩怎么比在京海掉了那么多,要不是我问你们班主任我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我太蠢了。”梁成玺瞎诌。
“不可能,你妈我这么聪慧,小孩怎么可能会蠢?”徐女士思忖了一阵,“这样吧,我让你舅舅给你找个老师补补课,学习太落后了也不是个事儿。”
说到学习,梁成玺的脑海里莫名浮现蹲在街角抽烟的钟璨,单薄削瘦,仰着头看吐出的烟圈,身上有股不属于这座破旧小镇的气息。
“梁成玺!”
梁成玺回神,有人在喊徐女士打沙排,徐女士说马上来,最后叮嘱自己的好大儿:“要是在南城有喜欢的女孩,谈谈恋爱也没事,但要知道分寸听见没?”
梁成玺敷衍回答,徐女士挂断电话,偌大客厅又重归于静。
徐女士实在想的全面。梁成玺都没想过谈恋爱的事,窗外的雨已经停止,玻璃上升起淡淡雾气,他又想起那把塞进钟璨手心的伞,她的手和眼睛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