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浓牵着青朵,把她从邻居家拖走,青朵不情愿地嘟囔道:“以后干活,要是没有准备好饭菜,我可不来了!”
“好好好,”露浓将手中的糖画递给她,哄道,“下次我一定备好酒席,再请唐大小姐光顾寒舍。”
“这还差不多。”“大小姐”点头表示满意,她接过糖画,只见晶莹剔透的糖丝勾勒出龙的图案,她将木棍放在双手掌心里,来回搓动,那龙似乎也活动起来,将要腾云驾雾遨游去了。
朱熠跟着露浓进厨房,刚把东西都放下,回头看见青朵转动糖画,他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趁她不留神,劈手夺过。
“还我!”
他把糖画举高,挑挑眉道:“馋丫头,你要是能够到,我就给你。”
青朵围着他蹦蹦跳跳,双臂高高举起,可无论她怎么扑腾,连他的臂弯都触碰不到,朱熠得意道:“你倒是来拿呀,怎么不来呢?”
青朵瞪了他一眼,哼,身高悬殊,只能智取,她冲厨房喊道:“露浓姐——”
“给给给给给!”朱熠急忙将糖塞回她手中,“不过是逗逗你,你喊什么!”
“怎么了?”露浓闻声探出身子。
“没什么!”朱熠慌乱道,他大手按到青朵头上揉啊揉,“我和小青朵闹着玩呢!”
拿走你的爪子!青朵嫌弃地抓起他的胳膊,扔到一边,双手轮流拍打发丝,仿佛要把他触碰带来的污渍都掸去。
她气鼓鼓地瞪朱熠一眼,臭手往哪摸,芳晴早上刚给她擦的茉莉花油!
露浓笑了笑,又回到厨房忙活,朱熠松了口气,扫了青朵一眼,不屑地抱怨道:“要不是你这个馋丫头吃了邻居的腊肉,露浓姑娘也不会把烧鸡送给人家!那可是福源居的鸡!我特意排队给她买的!”
“结果给你做人情不说,她还特意给你买了糖画,哼,我什么都没有!”
青朵翻了个白眼,露浓姐要是再给你笑脸,你不得又对着她没完没了念情诗?
又听朱熠伤心地念叨着:“糖画花了二十文,她特意给你选取的祥龙图案,唉,哪怕给我买一个普通的也行啊!”
青朵趾高气昂,像是炫耀战利品一样,一口口舔着糖画,斜着眼睛瞟朱熠。没有比看到大男人酸唧唧更有趣的事了,舌尖上的糖都仿佛更甜,她正要说一句“好吃好吃”刺激他,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她震惊地看着手中的糖画,这一个小小的糖画居然要二十文?
她以前卖的春宫图,一般情况也就十几文,好的时候才二三十!她居然连个卖糖画的都不如?
朱熠还在一旁嘀嘀咕咕,青朵突然把糖画塞给他,面无表情道:“给你吃!”自己跑到屋里,今早拿来的杏树图画还摆在露浓桌上,她伸手抄起就往外跑,把朱熠的怒意甩到身后。
“你讲不讲究啊?都舔过了才给我!”
*
月已西斜,曾正卿迈入宅院,每走几步,碰到几株杏树,就有丫头婆子围着吵吵闹闹地摘果。刘恪抱着个画轴,跟在他身后笑道:“元柏,贵府的仆人这般勤勉,大晚上还细细照料园子。”
曾正卿也感到奇怪,不过他自从娶了青朵,见多了奇怪的事,已经不觉得怎样。他径直带刘恪到书房坐下,着人去请青朵过来。回首却见刘恪怀抱画卷不撒手,揶揄道:“恭直是怕它跑了不成?”
刘恪轻抚画轴,动作像是哄婴孩睡觉,他一脸怜爱:“你有所不知,自从我把他接回家,睡觉都不搂着我家那个,净搂着他,就算被我夫人赶到书房独睡,我也甘之如饴。唉!我们老夫老妻,偶尔独处一阵,对我也好。”
他看了一眼曾正卿,意味深长道:“你是不能明白的,你们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哪里舍得丢开手呢!”
刘恪见他这一番话说完,曾正卿默然不语,只是一味喝茶。以为他这朋友不苟言笑惯了,抹不开面子,就哈哈一笑再也不提。两人对坐喝茶,闲话静候,不过没有等来青朵,而是一个小丫头。
她道:“少夫人说,她现在脱不开身,有事请少爷过去说。”
曾正卿一怔,问道:“她在忙什么?”
丫头含糊道:“嗯……画画。少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曾正卿与刘恪对视一眼,刘恪饶有兴味道:“弟妹师从其父,想来她自幼耳濡目染,得嫡传真授,笔下造诣定是不凡,我这趟来得真是对极了。”起身催道:“元柏,我们快去!”
曾正卿瞥到那丫头欲言又止的样子,顿觉另有蹊跷,他劝道:“其实,她刚跟随岳父学画不久,虽有寸进,但还需潜心磨砺,还望恭直不要盼之过切。”
刘恪不以为意:“唐大师教出来的徒弟,岂会落了俗套?”
他一叠声地催促,迫不及待要去看画。两人只是走近院子,就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喊声:“龙!龙!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