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身体脆弱,导致心理也脆弱起来,一哭就停不下来。
眼泪顺着眼尾流到耳后,凉凉的,她还不敢大声哭,怕被简悦听见。
想到自己连哭都要这么小心翼翼,泪水流得更凶了。
边哭边想摆在自己面前的现实问题。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许昭昭承认推了她?
那一瞬间灯光是黑的,就算有监控,肯定也早就被人处理了。
再说,就算许昭昭承认了,然后呢?她能讨到什么?组合解散?许昭昭背后的人会善罢甘休吗?她斗得过资本吗?难道她为了这口气,也要一同被公司雪藏吗?
那她还怎么接近温如许?
对……温如许。
夏知意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走一步看一步,冲动是魔鬼,此事还需慢慢谋划……她不断说服自己。
找许昭昭算账可以慢慢等待时机,但能够接近温如许的机会,她是一刻也等不了。
她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重新打开社交媒体,点进温如许的账号,开始翻看她最近的行程物料。
温如许的社交平台内容发得不多,除了日常营业转发,几乎没点活人气息。
但这不妨碍夏知意每天将这点内容翻来覆去地看,时不时还能有新的发现。
比如,有天她竟然在温如许2019年的某条动态里,发现了自己的背影。
起初她还不敢相信,照片上的那个背影不大,但脚上那双红色布鞋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陆雅秀亲手给她做的鞋,世界上绝不会有第二双。
而且照片拍摄地点就在她的学校。
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夏知意十分开心,至少她曾在温如许不知道的地方留下过印记。
照片里,温如许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身穿黑色大衣,下巴埋进灰白相间的围巾里,双手插兜,视线没有刻意看向镜头,整个人像是融入了冬天,格外沉静。
那年的冬天非常寒冷。
也是那一年,22岁的温如许拿下了人生第一座影后奖杯,并参与了一个星光助学活动。
她将自己在红毯上穿的定制礼服捐出拍卖,作为活动奖学金,之后又以个人名义,额外设立了一个临时的助学金项目,专门资助成绩优秀但家境困难的学生。
夏知意所在的学校,正是受资助的几所学校之一。
每个年段有五个奖学金名额,夏知意成绩优异,可偏偏那年的排名揭晓,她刚好卡在第六名。
她失落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里。
“参与星光助学活动的一个明星,叫温如许,她个人出资额外设立了一个助学金项目,经项目组那边考察,提供给我们五个贫困生助学名额,”老师把表格推到她面前,语气温和,“这笔钱,比奖学金的额度还要高。”
她当时怔住了。
她的家庭情况在学校里不是秘密,老师们见她成绩优异,人又长得讨喜,都愿意帮她一把,就推荐了她。
那是她记忆中,最幸福的时刻之一。
后来,学校举行了一场非公开的贫困生助学典礼和奖学金颁奖礼。
她原以为会是校长上台发奖,可当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时,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温如许来了。
她走到台上,没有发表任何鼓励性的长篇大论,甚至连微笑都吝惜,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台下,然后将装着助学金和奖学金的信封一一递给他们。
轮到夏知意时,被点到名的瞬间,她猛地一个激灵。
那是怎样的一道声音。
浅浅淡淡的,像一片落入深潭的雪,融化得极快,却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呆呆往前走了一步,温如许便迎面朝她走来。
那一瞬间,如坠梦境。
她从小跟母亲住在破旧的居民楼里,那里到处都是泥泞,即便不下雨路边也是各种摊贩留下来的污水,所接触到的人也都是最朴实和不在意外表的平凡人。
她没见过这样干净的人。
从礼堂天窗照射进来的光洒在温如许身上,空气里游荡着来自她身上的冷冽的气息,她近在咫尺,妆容精致,气质卓绝,像是一尊清隽的玉雕,美得不似凡人。
她伸出手,将信封递给夏知意。
那双手白得近乎透明,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带着几个银色素圈。
夏知意怔怔地接过信封,心跳得几乎快要撞破胸腔。
她很想摸一摸。
想知道温如许的手,是不是和玉石一样冷?
后来,她从那笔钱里拿出了一部分,给陆雅秀买了一台洗衣机。
陆雅秀骂她浪费钱,虽然挨了好几天骂,可她依然开心得不得了。
冬天的水实在太冷了,陆雅秀每次洗完衣服手都冻得发紫,又不让她帮忙,她早就看不下去了。
多亏了温如许。
她这样想。
从那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为自己编织两个梦:
第一:等她到22岁的时候也要像温如许一样强大又迷人。
第二:她终于事业有成,能够站到温如许的身边,自信地与她交谈,说说笑笑,做个知心好友。
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大,不再满足于“仅仅只是知心好友”这个愿望呢?
她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