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左使者对萧无之心存不满,这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封离不敢想象听到这话,萧无之那张白色面具下面的脸该多么震怒,更有可能,平静得可怕。
右使者揪着左使者的手臂不放:“你就是被秦湄夫人迷了心窍,敢在魔尊大人面前说出这样忤逆的话来!三十年前,你就心许秦湄夫人,多年痴心不改,现在为了她连命都不要,死有余辜!魔尊,这样的叛徒,请您即刻处死!”
右使者振振有词,恨不能亲自杀了左使者。两人明争暗斗多年,终于有机会扳倒对方,自然是竭尽全力要把对方一脚踩死。
但萧无之始终以手支颐,静如死水,不置一词,好像这件事和他无关一样。那眼神就像一只猛虎轻觑两只蚍蜉跳脚似的。
“要杀要剐,我绝不求饶!”左使者向来文雅,到了这绝境也不慌,“我以修士之身入魔,只因我以为天下没有正道魔道之分,正道也有恶人,魔道也有善人。正魔两立,互不干扰,各行其是,但现在天下乱成一锅粥,罪魁祸首是谁?我想救我心爱的女人有什么错?我就要救,我偏要救!”
每一句话都在作死的边缘。封离捏了一把汗,问:“你救秦湄夫人,她可考虑过你?她心里有你吗?”
左使者噎住了。他痴恋秦湄夫人多年,从未得过对方一个好脸色,都是单相思而已。
右使者指着左使者的鼻子骂道:“好不要脸!还自诩上好人了!你当年穷途末路,入我魔域,这些年你没杀过人喝过血?装什么清高?救自己喜欢的人就算了,还要把魔族拖下水,恶心至极!”
左使者晃神须臾,语气坚定:“不管秦湄夫人心里有没有我,我都要救她!”他语气轻薄:“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喜欢过人吗?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一辈子像蝼蚁一样,活得没有感情没有知觉……”
只见他的舌头闪起一簇红火,烧得他巨疼无比,没法再继续说话。那团万灵古火沿着他的舌尖往下,烧到他的喉咙、肺腑,乃至浑身经脉。萧无之微微坐起,扔下四个字:“冠冕堂皇。”
左使者疼得满地打滚,他这一生经历多少风雨多少疼痛,绝没有哪一次比这次难受。他分明感受到骨血肉在一点一滴燃烧,皮肤却丝毫不破,渐渐变得透明。痛得他想立马死掉,偏偏还有最后一口气不上不下。
右使者甚是得意,以为自己立了功,向前走了数步,立在珠帘外,笑道:“魔尊,属下以为,现在正是屠戮仙门百家的好机会!先把魔域里的仙门百家杀个干净、一个不留,再去把神女教和诸多散修统统灭了,那所谓的正道就灭得一干二净,我们魔域统一修真界,以后呼风唤雨,唯我独尊,看谁还敢有二话!魔尊,属下愿立刻带兵去抓回秦湄夫人、攻下神女教……”
说得越来越离谱,听得封离都想堵住右使者的嘴。右使者所言每一句都在封离脑海里轮转过千八百遍,但他从来不敢说出来,因为他觉得魔尊不肯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至于是什么道理,这不是他一个下属该问的。
右使者还在呶呶不休:“上一代魔尊统御时,我就提议剿灭仙门百家,但赤鹏没那个能耐,只敢做缩头乌龟,表面和平,偷偷搞一些小打小闹。现在魔尊,您有这个能力,事不宜迟,当立马完成魔族统一修真界大计,属下愿誓死效劳!魔尊……”
封离眼中一道火光闪过,只见右使者的舌头也着了火,和左使者如出一辙。
萧无之高坐在玄冰椅上,淡淡道:“自作聪明。”
封离尽可能保持表面的镇定,内心已震恐如丝帛裂纹。左使者罪有应得,活该受万灵古火炙烤,但右使者虽有错,罪不至死吧。封离是真切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简直是提着脑袋生活啊。
眼见左右使者都烧成了只剩一口气的透明人,萧无之道:“把他们挂到城墙上去。”
封离战战兢兢:“是。”
魔域出入口是一面长长的城墙,每日来往的人最多。将左右使者的尸体挂在城墙上,就是要示众,要让魔域所有人警醒,不得有丝毫违逆魔尊,否则下场如斯。
封离将左右使者的尸体拖出万魔宫,刚好见到端着烤鱼和沆瀣浆而来的木羽。魔尊才心情不好地杀了左右使者,肯定不愿再见到任何人,封离想让木羽晚点再来。
木羽先开口,怯怯问:“魔尊大人在吗?”
他看到封离拎着两具透明如蝉翼的尸体,里面还有万灵古火在燃烧,像两个巨大的人形灯笼。木羽自是惊恐万分小腿发抖,他没见过人死得这么惨。但这些在魔域发生又很合理,他必须学会接受学会习惯,所以强忍着恶心,问出那句话,还要去见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封离摇头皱眉。
木羽松口气,以为可以先退下。
“进来。”万魔宫里传来萧无之浑厚低沉的声音,似玄冰骤裂。
木羽:???
魔尊在啊?难逃一劫。
封离:???
为什么木羽能被魔尊优待?
就因为他又好看又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