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是谁。”白衣人睨了他一眼，把他的话原封不动扔了回来。

“……”吟瑜气得直绕圈，“你学我说话？！”

“怎么，只许你说，不许我用？”白衣人低头看向在他脚边乱窜的狐狸。光看这副模样，他很难想到这狐狸竟有方才放火的能耐。

吟瑜的爪子在雪地狠狠刨了几下，愤愤开口：“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彼此彼此，”白衣人客气道，“我叫贺振翎。”

“什么破名字……”吟瑜下意识想怼回去，但话还未说完，他的视线陡然升高，毛茸茸的爪子消失不见，他竟又变回人形了。

在变回人形的瞬间，吟瑜自觉重心不稳，身上一凉，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在雪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看来你的化形术还需多加练习。”贺振翎站在一旁，撕掉显形符，符纸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在风中。

“你故意的吧？”吟瑜深吸一口气，从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我这是帮你恢复人形，”贺振翎装模作样地叹气，“唉，好心当成驴肝肺。”

“……”吟瑜现在连咬死这除妖师的心都有了。

“我这是在哪……”黑熊妖体内那个倒霉蛋终于醒了过来。

吟瑜不急着咬死贺振翎了，他离倒霉蛋更近，抢先冲上去问：“你见没见过一个……红色的物什？”

吟瑜的话卡了壳。若是面对黑熊妖，他倒是能直说自己的尾巴。但面前这倒霉蛋看起来只是个村民，没见过他的狐狸本体，更不可能知道尾巴为何物。吟瑜还不想暴露狐妖的身份，免得这倒霉蛋又吓晕过去。

但问题在于，他自己也不清楚尾巴如今是何形态——是完整的狐尾，还是只是一缕妖气，甚至可能被炼化成了其他模样。无奈之下，他只好用“红色的物什”这种含糊其辞的说法来代替。

“红色的……物什？什么东西？”那男子听得一脸莫名其妙。

吟瑜：“……”

算了，等黑熊醒来再说吧。他认命替贺振翎让出地方：“你问吧，我懒得问了。”

贺振翎走上前，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你可记得你姓甚名谁？”

那倒霉蛋仔细想了半晌，艰难地吐出一句：“我不记得了……”

贺振翎很有耐心：“那你可想起来其他的事？比如你被黑熊所掳之后的事，无论什么都可以。”

那倒霉蛋皱着眉头，似乎努力回想着什么，但最终只是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几个词：“我只记得……很黑……很冷……很黑……很冷……”

吟瑜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嘴：“你问他，还不如等黑熊醒来问。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能说出什么来？”

贺振翎也觉得再问下去仍是无济于事，便依吟瑜的话，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掰开黑熊妖的嘴，将丹药喂了进去：“这是定魂丹，你先歇歇，等醒来再说。”

……再醒来估计就不是你，而是黑熊了。

当那倒霉蛋再度晕——不对，是睡过去时，贺振翎站起身，试探地问：“所谓的‘红色物什’，可是指你的尾巴？”

吟瑜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尾巴乃狐妖修行之根本。能让你匆忙化成人形寻找的，想来也只有它了，”贺振翎淡然开口，“同时你现在化形不稳，应该就是缺了尾巴的缘故。”

“不过缺了尾巴还能使出火焰……”他随口猜道，“你不止一条尾巴吧？三条？”

狐妖虽以九尾为最高境界，却鲜少有狐妖真能达到九尾。在传说中，九尾狐妖可呼风唤雨，移山填海，甚至能与天地同寿。只可惜大多数狐妖终其漫长的一生，也仅能停留在两三条尾巴的境界，能修出六尾的，就已经算是名震一方的大妖怪了。

要不是见这狐狸缺尾巴还能使出火焰，贺振翎觉得自己三尾都猜多了。毕竟正常来讲，哪个狐妖能在渡劫之时把新尾巴搞丢？那这心得有多大？

“你麻将打多了吧，什么三条，我还七饼呢，”吟瑜轻叱一句，“我们很熟吗？刚上来就问，没礼貌。”

贺振翎：“……”

你才麻将打多了。而且我家那边的麻将都不喊七饼，喊七筒……等会，这都什么跟什么……

其实贺振翎也没指望这狐妖能回答。因为寻常妖怪被自己问及妖力问题，要么闭口不谈，装没听见；要么碍于实力悬殊，不得不回答；要么破口大骂，甚至直接动手——当然他觉得这狐妖并非第三种，所以才随口一猜。

结果这狐妖给了他第四种——云仪宗向来以师风严谨、谦和有礼闻名，身为从云仪宗出来的除妖师，贺振翎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被妖怪骂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