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睁眼入眼是少年人的侧脸,余容已经洗完此刻正坐在床边,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指尖沾着药膏,烛光一寸一寸打在他的发丝,给少年增添了一丝神性。
“伤口不深,别用手去抓过俩日就好了。”余容上好药后叮嘱道。
“好。”
林与痴痴望着他,余容用手帕擦擦指尖,药膏又重新被送回了荷包样式的储灵袋中,他好似又想起了什么说道:“放心,不会留疤。”
床上人轻轻笑着,余容转头望去,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好笑。
以林少爷之前的臭屁模样,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活像只小孔雀,如今伤了漂亮的羽毛反而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难道是受到惊吓太过,还没反应过来?
余容觉得有可能,毕竟上次去了一趟刘府,就被一盒熏香吓到半夜不敢一个人睡,今晚可是见了血。
在余容进门前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余容更加坚信了,林与今晚被吓得不轻。
“困了就放心睡去吧,我给你守夜。”
手臂被轻轻拍着,余容安抚的意味太明显,明显到林与忍不住恃宠而骄。
“那我今晚要是睡不着怎么办?”
这下着实把余容问住了,他认真思考片刻,又看看躺在床上一脸虚弱的林少爷,思考良久。
“你哄哄我,我就睡得着了。”林与给他出主意。
“哈?”
余容一脸为难,表情纠结,看起来并不懂哄人睡觉该怎么哄。
“就是讲故事,你给我讲故事,我就能睡着了。”
林与说完还自顾自躺好了,侧房的小床被他占领,林与伸出俩只手臂板正得叠在腹部,眼神示意余容可以开始了。
余容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他坐在床头,林与霸占了他的床,现在还要绞尽脑汁想故事哄他睡觉。
“想不出来的话那你给我讲讲你开心的事,如何?”林与很体贴,他真的一点都不挑。
余容采纳了林与的建议,他坐在床侧,指尖绕着荷包翻转,是他一贯思考的小动作。
林与并未催促,只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眼底藏着泛滥的爱意与喜悦。
“给你讲一个我之前看过的小话本吧。”余容指尖敲着荷包,开篇套用着俗套的前言。
“在很久之前,有一位少年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流所以也没什么朋友,终日辛勤练剑,只有练剑才会给他带来成就感,久而久之他慢慢成为了一代大侠。”
“少年更痴迷于剑道,师父也对他抱有期望让他代替师门参加了比武大会,里面高手云集,个个都是翘楚。少年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剑道中的佼佼者,直到他遇到了另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人,俩人同修剑道,少年才发觉自己是井底之蛙,原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有了实力相当的对手少年卯足了劲往前冲,就算是在比武大会也丝毫未懈怠修炼,只为了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对手。在前期俩人从未碰面,一场比赛也没遇到,天意让俩人在最后的擂台相遇,俩人第一次碰面对面那位少年将他认出,他说……”
“我知道你,我一直在等你,你才是我的对手。”
余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少年时的陆霖昭,他抱着长剑站在对面,天生的笑颜加上他挑衅意味十足的话,十分欠揍,偏偏余容能看出他话语中潜藏的认可,那是俩人第一次正式相遇,火药味十足。
“少年人狂妄自大、自信张扬,少年把战书接下回馈以自身的全部实力,那一场擂台赛从天亮打到天黑,打了足足三日依旧未分出胜负。”
林与已经坐起,他靠着床沿眼底带笑:“后来呢?谁赢了?”
余容摇摇头,哭笑不得:“谁也没赢,最后是举办比赛的宗门出面调停,判了平局。”
林与了然点点头,面上又是一副好奇模样:“判了平局之后呢?比赛会有头彩吧?头彩怎么分的?”
“头彩是一块玄铁,为了公平公正请了顶级铸艺师被分别铸成了俩柄长剑,自那之后俩人时常切磋,比分咬的很紧,难分胜负。”余容语闭,把思绪从回忆中抽出,嘴角挂着自己也未发觉的浅笑。
林与视线落在余容的唇角,语气不自觉温柔:“我喜欢这个故事,少年有朋友了。”
余容愣怔住,他低垂着眉眼沉思着,良久缓缓抬头。
“是的,他有朋友了。”
许是他太过迟钝,分辨不出界限,看不出情感。
被话语裹挟着踌躇不前的是余容,蒙蔽情感当缩头乌龟的也是余容。
他与陆霖昭之间纠缠太过,到了分不清哪一部分是针锋相对,分不清哪一部分是惺惺相惜。
前世种种被稀里糊涂一笔带过,现在的余容更像个旁观者,审视着我,审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