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感觉空气中无不是他的味道。身上的寝衣是他的,床榻被褥是他的,甚至连自己的肌肤头发丝都好似渗入了他的气味。
她有些泄气,本想一直将他冷下去,直到他放弃。现在却又和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还甩得掉他吗?
而且,她的心里隐隐有猜测,那件他做过最让她在意的、最恶劣的事情,似乎不是她想的那样。但他从未同她直言过顾家人的凉薄,是认定她不信,还是...怕她伤心?
顾云心里实在太乱了。
终于,她轻咳一声,先问出了现下最关心的问题,“昨晚...你把阿赜怎么了?”
周其钺笑意顿收,心也倏地下沉。
终究还是来了。
他自嘲一声,“你第一句话居然是问他...”
见他的眉眼又开始下压,眼中也翻滚着痛苦,顾云知道他这座火山恐怕又要爆发。
但要她直接问他昨夜她是否聚众淫|乱了,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还是等下次见到岳星赜问问他好了。
屋内复又陷入沉默,周其钺先前的欣喜也一扫而空。
屋外适时传来敲门声,“将军,吃食送来了。”
周其钺快步走去,与屋外的人交谈了几句,很快就将食盒提了来。
随即,他搬来矮柜,将吃食一件件摆出,“吃。”
顾云的确有些饿了,体力耗尽后,肠胃也是一阵空虚。
正欲起身坐向床沿,身前忽然伸来两只大掌,慢条斯理地帮她挽起衣袖,又将她轻轻抱向塌边。
他有些气闷地不再同她说话,动作却轻柔无比。
不知是否错觉,顾云总觉得他的怀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退开时衣襟敞开了些,密密麻麻的红痕映入顾云眼帘,她顿时明白了血腥味从何而来。
顾云怔愣不已,难道...都是她干的?
发现她的目光,周其钺干脆将衣袍解去,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给她瞧,同她置气般冷哼一声。
“有的人昨夜对我百般凌虐,醒来后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别的男人。”
顾云朝他身上看去,目光如有实质,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实话,“...可我本也不是想和你做这事。”
“你!”
周其钺听得这话又开始气血上涌,被她直愣愣地瞧也让他有些不自在。
“算了,你不是说我身上丑吗,还是别看了。”
说罢,周其钺披起外袍随意一坐,径直开始填肚子。
顾云其实从未这般直白地瞧过他的身子,方才入目只觉触目惊心。
他纵横战场多年,肌骨本就疤痕交错,如今又新添了数不清的、星星点点的红痕与青紫,应当大都是指甲掐出的伤口,伤得不深,范围也不大,却架不住数量实在多。
匆匆一瞥,印在顾云脑海里的,还有他胸口愈合不久的箭伤以及肩头一圈带血的牙印。
他这一身新伤,似乎都是因她而受。
见他神色如常的样子,顾云轻声开口,“不处理一下吗?”
还算有些良心。
周其钺抬头望进她还有些红肿的眼睛,意思明晃晃地写在眼里。
顾云也依着他,“好,等会儿我帮你。”
二人没再说话,室内一时只有轻缓的碗筷相触声。
见顾云吃得差不多了,周其钺端来一碗汤药,“喝了吧。”
顾云抬手接过,顺口一问,“避子汤?”
周其钺不答,只瞧着她爽快喝下,心中止不住地酸涩,连指尖也泛起细密的酸痛。
“如果我告诉你,是温补的药呢?”
闻言,顾云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直直朝他看去。
再开口时,语气也变得冰冷,“那恕我不能久留。”
说罢,顾云铆了口气直接向屋门冲去,完全不顾自己只穿着单薄且不合身的寝衣。
周其钺苦笑一声,快步上前将她拦腰抱回。
怀中的人似是气急,食物让她恢复了些力气,此刻用力挣扎起来,一拳一脚,皆实打实地落在了他身上,倒让他也有些受不住。
本就皮开肉绽的身体,此刻又遭到新一轮攻击,周其钺难以控制地闷哼出声。
但顾云终究还是敌不过他的力气,不一会儿就被他重新带回床榻。
她怒目而视,“放我离开!”
明明做了心理准备,但见她这幅激烈的模样,周其钺还是觉得心如刀绞,方才一亲芳泽的愉悦、昨夜她给予他的痛苦与爽快,齐齐在她方才的爆发中灰飞烟灭。
他是愤怒的,几乎快被她逼得发疯,但更多的是苦涩。
真想把她就这么困在身边一辈子。
可他又清楚,真那样做了二人将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毕竟,他已经领教过了一次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