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夔从一场混沌的梦中惊醒。
锦被滑落,他猛地坐起身,冷汗浸透了雪白的中衣。殿内烛火未熄,青炉里熏香袅袅,雕花窗棂外透进一缕微凉的晨光。
“小公子醒了?”
侍女们轻手轻脚地围上来,手捧玉盆、锦帕、熏香,像一群无声的蝴蝶。有人为他披上外袍,有人跪下来替他系紧腰间玉带,还有人捧来铜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却精致的脸——眉如墨画,眼尾微挑,唇色淡得近乎透明。
可承夔只觉得烦。
他抬手挥开铜镜。
“羲和呢?”他问,声音沙哑。
一位侍女上前答道:“神女殿下在神木台殿内......”
承夔的面容骤然阴郁下来,他猛地站起身,长发未束,如墨般泼洒在肩头。有人惊呼一声,想去拦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
他赤着脚踩过冰凉的地砖,不顾身后侍女的呼唤,径直朝殿外冲去。
他必须找到羲和。
现在,立刻。
殿内青铜鎏金蟠龙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羲和的指尖一搭一搭扣在紫檀木桌上,凝神静气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床榻上,面色惨白的少年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凌游正用银针挑开他胸膛处的咒文,发尾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三息之术对他产生了反噬,难怪钟荣这么保护他,简直就是个瓷娃娃。"凌游不满道。
"缮史处可处理好了?"
掌仪官徐蔚捧着玉简上前:"是,已经速清,围困长老皆已救出,正等着神女做下一步打算"
珠帘突然剧烈晃动,玉石相击声如骤雨。一道月白身影跌跌撞撞冲进来,赤足踏过青玉地砖。少年散乱的乌发间,鎏金琉璃坠正随着剧烈喘息不断晃动,折射出的碎光映亮了他苍白的脸,那张仿佛谪仙般的面容,眉如墨画,眼尾却染着病态的薄红,原本总是沾着灰尘的脸此刻白得近乎透明。
"羲和...羲和"承夔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他慌乱地环顾四周,中衣领口在奔跑中扯开,露出锁骨处狰狞的旧伤。侍女们捧着云锦外袍追到殿门便不敢再进,只能看着少年在殿内打转。
凌游突然吹了声口哨:"小哑巴来喽"
承夔猛地转头,琉璃坠子啪地打在颈侧。当他看清坐在主位的人影时,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了过去。
羲和抬手接住承夔的刹那,他已经撞进她怀里。少年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玄色衣襟,琉璃坠子硌在两人之间,鎏金纹路印出交错的痕迹。羲和能感觉到怀中身躯在剧烈颤抖,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我在。"羲和叹息着抚上少年后颈,触到满手冷汗,"谁让你光着脚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