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日渐寒冷。
春棠院格外冷清,偌大的房间中只有一盆碳火,床上的薄被无人更换,清梨找了管家几次,却都被敷衍回来。
“公子,这屋里像是冰窖似的,你去门廊那晒晒日光,暖暖身子。”
虞温琢靠在床头,他怀里抱着手炉,时不时的咳嗽几声。
“我在这歇息一会儿就好。”
他比之前还瘦了些,原本有些颜色的唇过分苍白,漂亮的眉眼没什么精神,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我去煎药。”清梨听着他咳嗽,不由得皱眉,“公子这次可不许把药倒了。”
虞温琢点头,“你去吧。”
他没想到这次病的这般厉害,靠自己实在无法痊愈。
不一会儿清梨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汤进来。
“这是我特地给公子抓来的药,大夫说治风寒最管用。”
虞温琢鼻腔中全是苦涩的药味,他眼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抗拒,“先放那吧。”
“不行,我要亲眼看着公子喝下去。”清梨知道这碗药要是放下了,公子可就不会再拿起来。
“知道了。”虞温琢无奈,他接过碗后下意识的皱眉,但在清梨坚定的眼神中,只得喝下。
他一口灌下去,舌间满是苦涩,让他有些不适。
喝完后吃了一块蜜饯,那种感觉方减轻许多。
“公子好好休息。”清梨给床上的人塞了塞被角,随后离去。
虞温琢缩进薄被中,那种如影随形的寒冷才消散了些。
他最怕冷了,之前在王府中日日点着地龙,如此这般还会烧着银碳。
如今与之前却是云泥之别,他身上穿的还是夏衣,屋内用着黑炭,他嫌呛就让清梨挪远了些。
但他不后悔,为了虞府清白就是死也不惧。
只是他还有机会报仇吗?
虞温琢漆黑的眸中露出几丝茫然,他还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皇上交代于他的,他断不会做,那他体内的毒便是无解。
也许明年他就会悄无声意的死去,他不希望死在刺骨的冬日,却深知熬不到又一年的春。
算起来他只有一年的时间,那时他会如愿吗?
虞温琢在疑问中睡去,梦中也皱着眉,那浓密的睫毛微颤,显得有些脆弱。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光秃秃的梅花树随风摇晃,看起来像是要被折断似的。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虞温琢是在模糊不清的说话声中醒来的。
“你明知你不能动手,为何还与他们吵?”
清墨的声音格外的冷:“那是他们欠教训。”
后面的话虞温琢听不清了,他叫两人进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子。”清梨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哭过。
清墨倒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见清梨说不出,他道:“厨房那边给公子准备的午膳是馊的,我气不过便说了几句。”
“你怎的不说后来?”清梨瞪了他一眼,“公子你不知道,清墨记得您说过不许动手,所以被他们打了一顿!”
虞温琢眸光一沉,他神情冷厉,带着明显的愠怒。
苛待他便罢了,他自愿把这当做赎罪,可他绝不允许动他身边的人。
“谁打了你,现在就去还给谁。”
“公子……”
清梨怪自己多嘴,她只是一时气不过,却忘记了虞温琢从前的说一不二。
“我说的话可是听见了?”虞温琢声音阴冷,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之前是我错了,越隐忍他们便越欺人太甚,往后你们不必忍着,任何事有我担着。”
“可是将军……”
“有问题便让他来找我。”虞温琢神情凛冽,气势迫人。
“是。”
清墨领了命离去,还带走了配剑。
“公子。”清梨面露担忧,自从被皇上废去摄政王之位,虞温琢便漠然许多,今日这番发作,让她想到了之前。
“我没事。”
虞温琢看着木窗,神情又恢复了空洞沉寂,他又梦到了死去的兄长。
那一日大火冲天,虞府支离破碎。
“你出去吧。”
清梨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她看得出,公子要到极限了,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房间中一片安静,虞温琢只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他有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尸体还是活人。
这日之后,府中突然流传虞温琢身边的人仗势欺人。
他没等到陆寄野的质问,而是突然重病。
初冬来的突然,冷风像刀子似的,刮的人生疼。
昨夜下了小雪,因此天气骤然变冷。
第二天辰时,清梨端着水盆,准备伺候虞温琢盥漱,结果却发现床上的人发了热。
额头热的烫手,把她急的不行,后来请了府医,只说受冻染了热病。
这一病气势汹汹,连着好多日虞温琢都没有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