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下子涌入鼻腔,虞温琢撑着身体剧烈的呼吸。
“你好自为之。”
他下意识抬头,那双好看的眼睛中满是茫然,像是懵懂稚童。
陆寄野见状有些晃神,随即嘲讽自己,疯了不成?虞温琢怎么可能会像稚童呢?
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不需要同情。
“别再让我看到你。”陆寄野双眸寒凉,声音毫无起伏。
“好。”
虞温琢垂下脸,明晃的烛火照在他的侧脸,苍白的似霜雪一般。
他身形消瘦许多,此刻撑着身体,凸起的肩骨显得纤细脆弱。
莫名的,陆寄野有些恍惚,虞温琢之前有这么瘦吗?
他得不到答案,因为他转身走了。
这次王公公不敢再阻拦。
门闭合发出尖锐的吱呀声,让虞温琢的精神紧绷起来。
他咳嗽几声,紧接着吐出暗红的血来。
虞温琢的唇色被染红,与漆黑的双眸在脸上形成极致的颜色。
此刻的他有些像地狱中的厉鬼,冰冷毫无人气。
他用婚服将血擦净,然后起身坐到床边,就这样枯坐了一夜。
烛火逐渐熄灭,房间中越来越暗,虞温琢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身着婚服的他,在黑暗中显得十分诡异。
……
那日之后,虞温琢搬到了春棠院。
此处春暖夏凉,景色宜人。
花海旁侧便是池塘,不远处梨花树成群,秋日不见花开,却能让人想象到盛开的美景。
虞温琢住的那间正房窗前,还有一颗梅花树。
若是冬日赏花,屋内会被花香浸染,这也是他最喜爱的地方。
“公子来用膳吧。”清梨将几碟小菜和馒头放在桌子上,有些委屈道:“今日只给了这些。”
虞温琢只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看书,“你们先用。”
清梨摇头,“公子吃完我们再吃。”
她看着已经冷掉的午膳,皱眉道:“这几日皆是如此,这帮狗眼看人低的混账奴才!”
自从新婚之日过后,将军府众人看到陆寄野对虞温琢的态度后,便放肆许多。
到处嚼舌根不说,还苛待吃穿用度。
那些个派到春棠院的下人敷衍了事,被清梨打发走了。
偌大的庭院,便只有她和清墨伺候。
“我去杀了他们。”清墨寡言少语,奉行能动手绝不动口的原则。
但他跟在虞温琢身边许久,深知京城规矩众多,所以很少冲动行事。
如今说出这番话,太概是忍无可忍了。
“站住。”虞温琢放下书,声音清冷:“不必在意旁人。”
清梨和清墨都知道这里是将军府,容不得他们伤人。
为了不给公子惹麻烦,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公子,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吗?”
清梨眼眶通红,不平道:“他们折辱公子,就不怕被将军惩罚吗?”
然而她明白,就算陆寄野知道,也只会无动于衷。
“等。”
虞温琢只说了一个字,他抬头看向前方,窗外的清风拂起他的长发,遮住眸中的幽深冷寂。
清梨和清墨不知道他说的等是什么意思,但只要是公子说的话,他们都会照做。
一连半月,虞温琢都没有踏出春棠院。
他在将军府中的存在感很低,低到众人已经开始遗忘。
而虞温琢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这日夜半,月黑风高,他从将军府中离去,一路来到城郊小院。
而里面早有人等候,“主上。”
虞温琢接过纸条,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此人与我家人受冤有何关联?”
“他曾在虞府抄家的前一夜登门拜访。”
这么多年来,虞温琢暗中建立势力,为的便是还虞家满门清白。
从前他身在朝堂,更在天子眼前,所以不敢查的太明显,直到这几年成为摄政王,才开始继续调查。
虞府是因贪污而治罪,人证物证俱在,无法申辩。
虞温琢很想知道,情报中查到的人,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此人现在在哪?”
暗卫道:“已辞官回了老家。”
虞温琢觉得蹊跷,不过四十几岁便辞去官职?这如何看都觉得奇怪。
“查清楚原因,然后带他来见我。”
虞温琢将纸条烧掉,烛火明明灭灭,照不亮他眸底的幽暗。
“是,属下领命。”
暗卫离去后,虞温琢也没有久留,他踏着夜色回府,不曾想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这么晚去哪了?”
陆寄野坐在石阶上,旁边摆放着一坛酒。
虞温琢没有回复。
“又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陆寄野手中把玩着匕首,转动间闪着锋利的寒光。
“没有。”
虞温琢的声音很淡,毫无情绪。
“我再问一遍,去哪了?”陆寄野抬起眼皮,独特的金色眼眸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虞温琢像是感受不到威胁一般,始终平静。
陆寄野有时真的恨这样的表情,什么也不在乎,不像个活人。
他站起身来,在黑夜中与青年对视许久,最后是他先败下阵来,“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