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房门一起,轻轻扣上。
林时月立在玄关,看见费铭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戴着眼镜拿红笔在两本册子上勾画:“他怎么了?”
费铭没看过来:“不知道,怄气吧……”
“怄什么气?”林时月换了鞋进来,抽走他手中的一本。
刚好是林时曜的物理习题,通篇的红勾,她很满意:“辛苦你了,有没有想要的?”
费铭拿着红笔,用笔帽蹭了蹭鼻尖:“我劝你先去看看林时曜。”
林时月朝过道投去视线:“也不知道他到底气什么。”
费铭取下眼镜,上挑的长眼戏谑地看着她:“也许是因为……姐姐不要他了吧。”
林时月:“嗯?”
林时月回自己房间洗过手漱完口,才走到林时曜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也不用叫人来开门,房门根本就没关紧,她一敲就吱呀往里挪。
顾忌林时曜的情绪,林时月妥帖地朝里喊:“时曜,我能进来吗?”
林时曜不搭腔。
没关系。
能不能进,她都进去了。
靠近前,林时月先关上门,背倚在门上,用目光去摸索几周未见的弟弟。
房间的灯关着,只靠窗外融雪反射出的月光照亮。
林时曜的床上,凸起一个大包来。
他把自己裹在被窝里,侧着身子背对林时月。
落地的床型偏矮,林时月微微踮脚就能看见,林时曜遮住的后脑勺对面,他的脸露在外面,冲窗外眨眼睛。
她的弟弟倒也不傻,怄气知道不折腾自己。
“我今天跟同学发了好大一通火。”
林时月故意说。
床上的茧闻声动了动。
“对方还是个男生,也不知道我骂了他,明天回学校会不会被他找麻烦。”
林时月在心底默数着。
一,二,三。
“他敢。”林时曜嗓音嘶哑。
听着像在偷摸掉眼泪。
同样是Y型基因,给弟弟处理麻烦,跟外人就是不一样。
至少回报是看得见的,秉性是能被女人纠正的。
林时月走过去,坐在费诺为林时曜铺的毛绒地毯上,放一根手臂,脑袋偏倚在上面。她看着床上的大包,笑了笑,另一只手探出去,在上面拍了拍。
“这谁能说得准呢。我在外面没跟人红过脸,现在怕死了。”林时月停顿了瞬,林时曜没接话,她才继续道,“现在弟弟又不理我了,谁给我撑腰啊。”
林时曜在被子里踹了下腿:“找你另一个好弟弟去。”
没好气儿。
他就是在气林时月不管他,费铭越俎代庖,对他严加看管。
他是犯人不成。
费铭那丫的就差在他房间安监控了!
林时月整天在她那破大学逍遥快活,他妈好容易事业回春,他找人诉苦都不行。
费茹更是个吃里扒外的。
他对她那么好,他人生中第一个妹妹,他妈无痛给他带来的妹妹。
那么宠着,她居然还是向着她亲哥,给费铭通风报信。
林时曜越想越委屈,他这几周过的就不是人能过的日子。
林时月张嘴,声儿还没出,大包抖起来,她听见微弱的吸气声。
林时月撑着床沿起身,身子往前倾,去捕捉林时曜的脸:“真哭啦?”
林时曜被子一掀,把脸往枕头上藏:“林时月!”吼声含着水意,“你烦不烦!”
“林时曜。”林时月也正色了。
林时曜从小被林时月拉扯大,潜意识地惧她这个语气。
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他掀开被子一脚,露出被枕头挤肉的脸庞。
林时曜无声地落泪。
好不凄惨。
林时月这下也好奇,费铭整治不良学生的手段了。
她一见弟弟哭就爱笑,这是做姐姐的条件反射。林时月曲了根手指去戳林时曜的脸,跟这个从小到大没吃过苦的弟弟讲道理:“你不能这样。这苦头是我给你受的吗?找我撒气来了。”
林时曜听出她没生气,趴在床上,两腿在床上乱踹:“就撒就撒!”
“你知道费铭怎么欺负我的吗?他没收我手机,不让我打游戏就算了,我自控能力不行,我认了!”
“他抽查我单词,我也认。”
“但凭什么我字写得飘了一点,他就把我那页撕了,让我重新做!”
林时月皱皱眉,她是没想到费铭做哥哥会这么严厉。
难怪费茹会写得一手清秀的小楷。
她正欲开口安慰,门口插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可别把自己说这么无辜了。”
林时月和床上的人一起偏头,身为不速之客,费铭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挡在门口:“你是生气我撕你作业吗?”说着,视线落在林时月脸上,“你信你弟弟是个这么老实的人?”
连生气都带着股老实人被逼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