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毫不意外,俩小孩又跑了。
这次是费茹拉着林时曜跑,跑的时候不遮掩地碎碎念。
“快走快走,我哥迟早会打死你。”
站原地的费铭就纳闷了。
记忆中他就没在费茹面前动过手,她到底哪来的依据,认为他会打死林时曜。
“妹妹帮着别人的滋味不好受对不对?”林时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费铭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又说不出来。
四个人回家后,林娜和费诺也刚回来,帮着林孝学做菜做饭。看见他们拎着个小水桶,林娜走过来看:“呀,小鲫鱼,你们谁钓的?”
“我!”林时曜自信拍胸脯。
林时月补充道:“还有费铭。”
林娜听了,看了眼林时曜,目光落在费铭拘束的脸上,轻笑了声:“真厉害。”
费铭红了耳廓,偏头看向林时月,大有她乱讲的意思。
林时月迎上他的目光,摸了摸脸颊:“就是夸张了点儿,我也没撒谎呀。”
只有费铭看得懂她这个动作的含义。
跟在林娜身后的费诺看见桶里的小鲫鱼:“正好,你们外公留了碳,一会儿给你们烤着吃。”抬头看见费铭耳朵上的纱布,担心地问:“你耳朵怎么了?”
费铭别开眼:“生冻疮出血,林时月帮我上过药了。”
费诺没想到他会回答,弯着眉眼:“那就好。”
巴掌大的小鲫鱼,也做不了多好的菜,可也不能驳了几个孩子的兴致。鲫鱼煲汤最好,但这条鱼太小了,不如做成烧烤,把冰箱里老人家爱冻的肉类和蔬菜都拿出来解决了。
林孝学闻声出来夸两个孩子能干。
要烤烧烤,晚饭就是在老房子前院吃的。
前院有棵腊梅树,林娜还是小孩子的时候,这棵腊梅就栽在这儿,有些年头了。林娜妈妈喜欢侍弄花,人走的那天,还在给院子里的花坛浇水。
这棵腊梅树在外婆的照料下,枝干粗壮,生机勃勃。烧烤的烟雾升腾而起,扑在腊梅花上,一朵白里透黄的梅花经受不住沉闷的肉香味,逃离枝干,娇弱地飘荡下来,落在林时月头顶上。
林时月的长发今天只用了一根簪子简单挽起,白色的腊梅恰好衬作头顶的簪花。
她蹲在地上翻动铁丝架上的鸡肉串,没来得及看一眼深冬傍晚的景色。
白炽灯,娇腊梅,村落炊烟,往后许多年都很难见一次。
费铭帮费茹的烤茄子淋上蒜蓉辣酱,转头瞧见林时月脑袋上的花,没忍住伸手帮她拿了下来。
花根牵动发丝,几根轻柔的乌丝勾动木质发簪,头发一下松散开,发簪清脆地落在地上。
长发如泼墨般散落开,来检查费铭有没有偷懒的费茹看见这一幕,嘴里发出惊叹:“哇——姐姐,你头发也太多了吧。”又黑又亮,熬夜的高中生羡慕不过来。
林时月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看过来,费铭一慌神,伸手给她看指尖的腊梅:“抱歉,我看见有朵花。”
“没事。”
发簪掉了而已,本就缠得松,林时月没怪他,捡起地上的木簪抬手利落挽起,再看费铭手里的花,一言不语,盯了好一会儿。
费铭猜不出她在想什么:“怎么了?”
林时月突然站起身,对院子里所有人问:“我刚想起来,妈妈腌了糖渍腊梅,要不要拿出来泡水喝?正好解腻。”
这会儿烤肉吃多了,喝点儿甜甜的梅花茶再合适不过。
大家迫不及待地齐声:“要喝!”
林时月进屋里泡茶,费铭看着手里的梅花,不知道她怎么就想到糖渍腊梅去了,她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喜欢吃的人。
梅花被胡思乱想的人一顿搓捻,好不可怜,娇嫩的花瓣在他指尖留下黏黏的草腥味。
要让孩子处到一块儿去,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做同一个游戏。
冰湖钓鱼成为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帮费铭和林时曜破了冰。
夜里,林时曜和费铭一起督促费茹做理科作业;白天,林时月时不时抽查费茹的英语情况。学业方面差不多过关后,熟悉乡下玩乐之处的林时曜和林时月,再带着费茹爬山上庙采蘑菇。
偶尔费铭会跟着参与进来,看着不怎么喜欢集体活动的样子,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乐在其中。
用林时曜的话来说,费铭有点装。
快到元宵节的前两天,林家老宅来了个不速之客。
林时月出来集市上买汤圆粉,林家很注重传统节日的过法,到元宵节那天,要包外公喜欢吃的黑芝麻汤圆。
距离超市还有段距离,她就在路边看见一辆与乡下环境格格不入的玛莎拉蒂,车门上靠着一个戴墨镜的女人。
林时月眯着眼,认出人来:“宁阿姨。”
宁素正愁找不到路,看见林时月很是高兴:“时月,还好遇见你了。费诺不接电话,我找不到你们在哪儿。”
宁素今天的打扮和婚礼来做客那天很不一样。
身上的红色大衣看材质不便宜,把皮肤衬得很白嫩。似乎是做了医美,横过鼻梁的褐斑少了许多,干枯分叉的发尾如今油光发亮。
整个人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