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年,他家小祖宗高考,成绩一落千丈,到高考那一刻都没再爬起来,成绩出来的那一日,他看他妹妹哭闹了一整天,但在第二日那丫头直接把书卖了,收拾东西出门找了一份工作。
世间有那么多不幸的人,像是天上的繁星那么多,而从不幸中站起来的,亦如夜空里的繁星,数不胜数。
那些人能站起来,他也可以,那些人能在痛苦之后展露笑容,他想他也可以。因为,苦难磨不尽人的精神,也碾不碎人的自尊。
时至今日。
他觉得苦不堪言。
呜咽声在病房里升腾而起,缭绕在病房之上,他好像要把所有的痛楚都刨出来,从而使他的心获得短时间的宁静。
那个人终于放开遮着他眼睛的那只手,双臂再次环着他的腰,鼻尖贴在他的后颈上,温热的气息带着细微的喉咙的震颤,一点一点散在夜里的空气中。
“苏行。”
他听见身后的人的语气依旧柔和。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任文斌的声音夹杂在一阵一阵的啜泣声里,仿佛一曲悠扬的小夜曲,淡淡的,低沉的,舒缓的,缭绕在耳旁,能让人的心都静下来。
“苏行,我要你的灵魂只因我升华或堕落,这世间只有我能给予你绝望,亦可给你救赎。”
而这一句话似乎成为了诅咒,永远地镌刻在苏行的脑海之中。
当一个人的控制欲达到变态的程度时,他的追求仿佛都升华到了精神与灵魂的层面。而作为这个追求的直接影响者,苏行都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
苏行从痛哭中回神,抹净脸上的泪痕,讥讽道。
“你在念书么?”
“你会懂的。”
任文斌又把脑袋低下,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柔软的黑发扫过后颈,给人一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苏行看着窗外惨白的月色,双眸一片平静,像是一潭死水:“为什么是我?”
“宝贝儿,我是三两行故事,而你是阅读它的人。你纵览全局看透了有关我的一切,那么你就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了解我的人。”
“所以呢?任变态?”
“所以,我想要你。”
在他家老妹看的言情小说中,这句话时常会来刷一刷存在,在剧情与氛围的煽动下或许会有很苏的感觉。但任文斌说出这句话时,苏行觉得有冷意贯穿了他的脊背,让他头皮都在发麻,他好像一瞬间进入了冬天,冷风如刀直接刺在了骨里。
任文斌想要的不是小说里的那个爱着他的苏行,而是他这个穿越到小说里的小说读者。从他们见面的第一天开始,任文斌就把两者很好地分隔开来。
苏行吸了一口冷气,望了望窗外的月色,他觉得这里的夜色有点冷,月光也很冷。
“想草就来。”
任文斌轻声笑了笑。
“宝贝儿,你身体还没好。”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在他身上刻字的时候怎么不说他身体没好?苏行觉得很无力。
他真的希望这一切只是他的梦境,等梦醒,他还是那个与妹妹相依为命,为了生机奔波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对着一个男人说来草的苏行。
苏行能感觉到箍着他腰的双手十指交错,松松贴着他的腹部,从掌心透出的温暖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他又听到身后的男人叫了他的名字。
“苏行。”
那个人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病房里却清晰可闻。苏行听到那个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爱你。”
今夜月色很凉。
苏行则睁着眼,看窗外夜色,看明月的光辉洒落在地上,床上的痕迹,看病房的摆设,看头顶惨白的墙壁与灯,他数窗外的枝丫,数地下的格子。
纵使吃过安眠药,他依旧失眠了大半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