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吸着腮对操作台发呆,目光空空的没着落,手指一下下点在柜台上,像在感触上面被划伤的那块儿。
越洱看着他,直觉他有些难过,一下子也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其实也不是不能给他喝呀,干什么忽然搞得很奇怪很尴尬了。
她拿着饮料,一下子下不去口,手心传来冰块的冷气。
空气静悄悄的,仿佛能听到冰块消解的“嘶嘶”声音。
“那个……你想试试我这杯吗?”越洱几乎是耳朵烧着说出这话。
边锋眼神凝聚,垂眼看向她手中那杯微微抬高的玫瑰粉色饮品,忽而有些泄气。
他抿着嘴笑笑,轻轻摇头:“不用了,你喝吧。”
一直以来,都是他厚着脸皮朝越洱靠近。
越洱呢,总是淡淡的、高冷的。也许面子上不会明摆着冷,但总归也是客气、疏离,好像是出于不好意思拒绝,或者没想好怎么拒绝,才容忍他的亲昵。
边锋微不可查地咬了咬下嘴唇,他回想自己种种主动、种种不知趣和没眼色。
也许不后悔,但也伤自尊。
他从小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表面亲和、好相处,长相也无甚戾气,但内心里却很难相信别人。
他家庭好、学业好、人缘好,从最好的学校毕业,直聘入职业禁林玩家队伍。
一路来除了父母意外身亡,可谓是走得顺遂。
这一刻,却也忍不住低看自己,又因为这低看而更加自我厌弃。
越洱不是早就拒绝了吗?非要把话一字一句说那么清楚,戳到他心口里,自己才知疼吗?
他想起越洱淋雨回来那晚,那冰冷的眼神,和自己毫无干系的沉浸,沉浸在她的世界、她的情绪之中。
想来是和约会的人闹了不愉快,但那时,他连他们闹别扭也嫉妒。
嫉妒有那个人,能和她手挽手慢慢散步在梧桐叶下,能和她亲密,又能和她吵架,牵动她的情绪,让她一整夜想着他。
“这杯也好咯。”店员走出操作台,边锋回过神,掏出手机一下扫了钱。
快得越洱来不及阻止:“诶,我来就好了……”
边锋接过自己的饮料,微微勾着嘴角笑:“没事,走吧。”
他这笑,在越洱眼中,显得是受了委屈一般,又乖又可怜。
两人边喝边走出店门,继续找要在哪家吃饭。
气氛却大不如前,虽还是并排走着,距离却拉开很多。
明明出来都说好饿好饿,现在却一个走得比一个慢,互相都不说话,深一脚浅一脚等着对方。
越洱不敢去看边锋的侧脸,似乎他那种若有似无的委屈都怪自己当时犹豫。
也许他很少被人拒绝,把自己当好朋友,提出个很寻常的小要求,却意外被拒绝刺伤。
越洱也是敏感之人,自然能理解这是什么滋味。
她好像复读机一般,今天只会说这句话了:“你……有没有想吃的?”
边锋迷茫看了周围一眼:“听你的,我都可以的。”
“那我们吃、吃这家吧。”
她看见街边有家泰国菜,店里几乎坐满了,想来不会多难吃。
随即快步走进去,怕占不到桌子。
边锋点头说好,整个人却好像出了故障的机器人,慢悠悠喝一口草莓拿铁。
半天咽不下去,鼓鼓地藏在脸颊边,下嘴唇嘟嘟的泛着水光,好像一只喝高了的小仓鼠。
越洱无语,转回身去拉拉他手肘处的衣料,提醒他走快些。
边锋却五感封闭,仅剩一丝触角通达,他转头望向越洱,似是难以置信:
你现在碰我都只捏着点衣服?就嫌弃到这种地步么?
他眼神受伤,愣愣走到一桌空桌前,坐下了。
越洱不懂边锋方才递过来的眼神,好像自己把脏东西捏上他手肘处、沾脏了他衣服一样。
她也拉开椅子坐下,二人坐的对面,却一个身子偏左,一个身子偏右。
嘴里说些无意义的闲天,哇这个桌子擦好亮,啊他家生意蛮好的,是呀是呀,眼神却没对上哪怕一次。
边锋更是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眼睑边红红的,不停地上下左右抿着唇瓣,时不时露出小孩才有的赌气模样,上唇瓣收进去,下嘴唇嘟出来。
他垂着眼光看眼前的饮料,本来三口能喝完半杯,现在抿半天,也不见“水平面”落下去半点。
越洱连点的什么菜也不记得,只知道服务员过来给他们介绍今日特供、最受喜爱top3什么的。
她眼睛死盯着菜单,余光却忍不住去扫边锋。
口中“嗯嗯”应着服务员,看边锋那副样子,估计还是说“听你的”,就随手指了几个受欢迎的菜,反正有肉就行。
服务员收好菜单,吆喝着朝厨房走去,桌上又陷入沉寂。
越洱难受得浑身发麻,早知如此,干脆分开点个外卖好了,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外卖业务。
她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不妥,就算避嫌,大不了让他喝完再悄悄换个吸管嘛。
边锋也想找些话题,于是沉默良久后,两人对上视线,餐桌上响起两句异口同声的话:
“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