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认真读着邮件,乔治城大学法学院发来offer,商法,学制5年,学费每年47754美金。奖学金可以覆盖一部分,但仍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外面又传来争吵。只要梁父在,家中总是炮火声不断。
阿珊习惯了察言观色,梁父一回来就立刻回房。阿雄和父亲顶撞惯了,此刻吼道:“那你到底是要我怎样?”
“怎样?你这次侥幸逃过就以为没事了是不是?”梁父刚教完课,嗓子有些哑:“连份正经工作也没有,那么大个人整天摊在家里。”说完又看了眼慧玲的房间。
“你本来就看我们不顺眼,做什么都不对!”阿雄生气地甩出手里的毛巾,抽到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你还有理了你!”梁父指着阿雄的鼻子,想教训他又有些忌惮,阿雄早就比他高了。
阿雄梗着脖子站在那里,知道父亲不会把他怎么样。小时候那么多打都受过来了,现在就算真挨两下也不疼不痒。
“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别站在我家看得我心烦!”梁父挥了挥手,像驱赶什么。
梁母听不下去过来劝架:“阿雄就是为了振作起来才把工作辞了。现在房子都退了能去哪?幸好没了房租也没什么开销,我们家还怕多两双筷子吗?”
“哦,你说得轻松哦,一大家子人都是靠谁养的?”梁父轻飘飘一句话,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沉得抬不起头。
梁母多年的辛劳别人看不见,毕竟一个主妇做些家事不是天经地义吗?
阿雄是有多少花多少的人,手里没有积蓄,工作也丢了,还带着阿珊,暂时也没地方去。
阿珊更是在房里坐立不安,夜店连她也一起炒了。父子俩吵得再厉害也是一家人,她一个女孩子寄人篱下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要碍眼。
至于阿杰,盯着高昂的学费长久沉默。
逼仄狭小的房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原本是个小三居,一个朝南的主卧比较宽敞,北边两个并排的次卧小一点。梁母还没辞职时,在单位摇号摇到了职工福利,夫妇俩东拼西凑勉强买下来的这套房子,在当时已经算相当不错了。梁父计划地很好,生三个小孩,自己住主卧,同性别的小孩住大一点的次卧,剩下一个住小房间。
后来阿雄总惹事,一天到晚不安生。怕影响阿杰读书,梁父叫人把男孩的房间打了隔断变成两个,其中一个没有窗户,阿雄是不肯住的。让阿杰住又违背初衷,就叫慧玲换过来,也正好隔在两兄弟中间。
所以阿杰对慧玲抱有一份额外的愧疚,认为是自己的存在让她处境变差。阿杰看着隔壁,里面住着的阿珊也越来越像慧玲一样变得沉默。
阿杰退出邮箱,打开了招聘软件。
晚上九点多,宜贞和程灵歪在宿舍的床头聊天,叽叽喳喳讲附近的美食,讲团里的八卦,好像又回到以前。
张泽鑫突然打来视频电话。
程灵默默躲远了一点,“接吧,拍不到我就行。”
宜贞挪了挪,背靠着墙接起电话。
还没来得及插上耳机,手机里传来一声质问:“你在哪?”张泽鑫眉头紧皱,这不是家里。
宜贞心里也起了烦躁:“橙蓝的宿舍,和程灵一起。”
不远处传来程灵的招呼声:“姐夫好!小雨跟我在一块呢!”
张泽鑫的眉头松开。宜贞戴好耳机,神色冷淡:“什么事?”
妻子的态度让他心又提起来:“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吗?你什么时候到家的,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忙着收拾东西,忘了。”
“宜贞,我明天就回去了。”张泽鑫放缓语气,搭了个台阶,希望两人和好。
“哦。”宜贞只有这一个字。
无力感袭来。宜贞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她会问他几点到家,想吃什么,天气怎么样,要加衣还是减衣。现在她全然不关心了。
张泽鑫语气低落:“宜贞,我这两天很想你。”
对张泽鑫突如其来的抒情宜贞有些不适应,别开话头:“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明天一早出院。哦,”张泽鑫顿了顿说道:“爸手术的费用妈已经付过了。护工和保姆的钱,我跟二弟分摊,我们多出一点,出两份,二弟出一份。小妹就不要她出钱了。”
“好。”宜贞反应平平。
“宜贞,你会不开心吗?”张泽鑫担心分摊不均,妻子会有意见。
“不会。你赚来的钱,怎么分配都可以。”
这是什么赌气的话?张泽鑫开口:“宜贞,你这就是在跟我闹别扭了。你心里有意见的,是不是?”
宜贞觉得无聊:“没有。还有别的事吗?我要休息了。”
“等等,”张泽鑫抿了抿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阿杰?”
“见过。”
张泽鑫的心提了起来,声音里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时候?”
“回来前一天,在机场。”说起这件事宜贞多解释了几句:“我发烧了,找阿杰帮忙。”她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张泽鑫已经对阿杰不满了,她不想说谎,也不想生出旁的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