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怀看着李沐瑶,似乎是在衡量她的决心。
李檀见他未动,便也将酒杯端起,对李沐瑶道:“不论结果如何,二哥永远站在你这边。”说罢,他用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俞怀的,道:“俞大人,不过是尽分内之事,多思无益。”
俞怀看着杯中酒因李檀的碰撞而泛起的涟漪,严肃的脸上逐渐露出笑容:“好一句分内之事,多思无益。”说罢,他端起酒杯,对兄妹二人道:“臣当竭尽全力,帮助二位殿下查明真相!”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亮明了杯底。
前往京郊马场的路上,李沐瑶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酒意上涌,她让沉璧将车帘打开。清冽的冷风吹入,混沌的脑袋也恢复了一丝清明。
“你今日喝酒也太豪爽了些,现下知道难受了吧?”李檀心疼地给她顺气,又将适才在玉楼要的醒酒汤递给她。
李沐瑶喝了一口,压住胸口的恶心:“俞怀这样的人,露怯一分便会被他骑到头上。今日险些没拿下他,还好前面做的铺垫足够多。”李沐瑶苦笑着道,“我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后悔了?”李檀轻声问道,“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李沐瑶垂眸,看着手中的醒酒汤,轻轻摇了摇头:“二哥。”
“嗯?”
“我今年去不成南岭,照料父皇的事情我就托付给二哥了。”李沐瑶道,“父皇如今不比壮年,温泉虽宜人,但保养不当也容易生病,旁人我总不放心,二哥心细,还请多多留意。”
李檀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但既然李沐瑶没有明说,想来是有自己的理由,他没有追问,只是点头应下,叮嘱道:“你查案也要当心。以我看,无论作案人的最终目的如何,毕竟选择了你作为切入点,你且小心行事,若有意外,一是找大哥庇护,切忌逞能,二是快马来报,万勿隐瞒。”
李沐瑶点点头,将醒酒汤喝完。她吹够了冷风,将车帘放下的一刻,突然看见窗外,干道侧边小巷的尽头,平行于干道的另一条大街上,一队人马从小巷另一侧的出口疾驰而过,为首之人闪过的一瞬间,李沐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指着小巷另一头,问跟在车旁的沉璧:“刚刚对面街上过去的是谁?”
“回殿下,奴婢没看清,好像有点像广平王。”对面人马声势很大,但因一闪而过的瞬间太短暂,沉璧并不敢确定。
“回殿下,是王爷。”跟在后面的汀兰小声道,却比之沉璧,肯定许多。
汀兰对李执身形的熟悉程度犹在李沐瑶之上,她如此肯定,多半便是了。
“怎么了?”李檀问道。
李沐瑶放下车帘:“适才看见皇叔了。”
“皇叔?”李檀有些诧异,“他不是今日要去南岭主持换防吗?循例应当一早就出发了,今日早朝他未曾临朝,我还以为他已经走了?”
李沐瑶有些疑惑地道:“我也正奇怪。
“你不是说,昨日他匆匆离去,应当是有什么急事?或许因此耽搁了行程也未可知。”李檀推测道,“近来南方水匪猖獗,甚至年节中也烧杀抢虐,地方上剿匪不力,或许从南岭回来,父皇会派皇叔去一趟。”
“什么?”李沐瑶一听,整个人警铃大作,“父皇又要派皇叔去剿水匪?”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李檀奇道,“皇叔之前并没去过啊,你这个‘又’字,从何而来?”
“啊,”李沐瑶迅速圆道,“这不是感觉皇叔北伐没多久吗,想不到这么快‘又’要去南边剿匪,我是觉得皇叔……他实在辛苦。”
“的确,”李檀点点头,“只是如今在京的将领中,大哥要尽孝;段将军旧伤未愈;齐老将军年事已高,去年又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朝中论资历,属实没有比皇叔更合适的人选了。”
李沐瑶在脑海疯狂搜寻着关于水匪的信息,却所获甚微。据她所知,皇叔这一年确实被派往南方剿匪,但发生的时间是今年秋天,更何况那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一世,穆怀璃并未出逃,一切应当按照第一世的脉络发展——
可是她对第一世时,皇叔是否被派往南边剿匪,毫无印象。她依稀记得皇叔同他们一起去了南岭行宫,从行宫回来后,李沐瑶忙于祈春祭典的筹备,完全没有注意,也没有必要注意李执的行踪。
她甚至记不得李执有没有出席那一年的祈春祭奠,毕竟她身为公主,分属内宫,祭典上是与后宫嫔妃站在一起,而李执虽为宗室,却分属朝臣,位居百官前列。
这几天,李檀已经逐渐习惯了李沐瑶突然出神。见她突然放空,知道她又在想事情了,也不打扰她,只默默地守在一旁。
“二哥,”李沐瑶半晌方才问道,“倘若皇叔真要去南边剿匪,他岂不是参加不了今年的祈春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