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雨行礼时,李止桑已经翩跹着石榴红的失败到承德帝身边了。
她娇娇弱弱地往案桌上一趴,喊道:“爹爹。”又侧过身子去,柔柔地喊皇后娘娘,“阿娘。”
殿内众人似乎比是习惯了李止桑这幅不守规矩的样子,鄙夷的视线瞟了两眼,终究还是不甘心地收回了。
鄙夷又如何,不满又如何,她李止桑自出冷宫的那一日开始,便是被圣上与皇后娘娘娇惯着长大的。
饶是往前再算个两百年,上京也没有出比李止桑还要受宠的公主。
皇后娘娘笑笑,素手轻点李止桑的额间:“都已经是出嫁的姑娘了,还在众人面前这般撒娇。”口中说的是骂人的话,可偏偏她又将语气放的温和,更像是纵容,“哪里还有一点儿沈家新妇的模样?”
李止桑眨眨眼,又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来阿娘是打算将我当成一碗水泼出去了。”
“眇眇又说胡话。”
承德帝脸上也是少见的慈爱笑意,指了指离御前最近的位子,道:“小九今日便坐这儿罢。”
话音刚落,殿内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某位皇子手中折扇跌落,清脆声在大殿内倏然炸响。
承德帝手指的位置正对着的是太子殿下。
多少皇子都坐不上的位子,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指给了一个公主坐。
殿上众人心思各异,落在李止桑身上的目光也变得精彩了起来。
若李止桑不是公主,想来这上京城太子的位置也轮不上李少岐了。思及此,不少人朝李少岐投去悲悯的视线。
李少岐倒不被影响,他折扇半开,随着手上的动作一摇一晃,神色玩味地想着方才李止桑与沈时雨交叠的手。
两人的进度倒是比他预料地要快一些。
他还以为沈怀裴会在用那副高岭之花做派再装模作样一段时间呢。
待李止桑与沈时雨落了座,这回门宴便开始了。
佳肴一道接着一道送了上来,丝竹声与美酒杯碰撞的声音交叠,承德帝不近女色,席间舞姬跳的也皆是《采薇》里优美舒缓的曲子。梁上垂下柔软绡纱,随着舞姬的动作轻轻柔柔地飘荡。
算起来,今日也算家宴。
李止桑也饮了两杯清甜的果酒,面上隐隐露出几丝酡红,可眼神瞧着还清醒着,沈时雨便也没有伸手拦住她伸向第三杯的手。
宴席结束后,公主门三三两两地结队去逛太初宫后边的园子,沈时雨便与那几个皇子一同去了亭内闲聊。
李止桑本不愿与她们一同前去,可平日里关系稍近一些的两个公主怯怯地来邀了,她不好拂了两个公主的面子,便也起身跟着一同去了。
路过李少岐身边时,李止桑看着阿兄的眼睛,神色郑重地轻声嘱咐道:“要是有不长眼的欺负沈大人,你可要帮他说话。”
那封官复原职的圣旨,应当传遍上京了。
这些皇子中间,不免有人不满。
李少岐笑眯眯地应下了,合着折扇轻点了两下李止桑的发顶,愁苦道:“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才嫁出去三日呢,便向着沈大人说话了。”
李止桑瞪了一眼李少岐,也不答话,轻哼一声便走了。
李止桑察觉到自己的双颊发烫。
她伸手轻抚一下,想,大约是因为方才喝了三杯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