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常几人追过来时,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一条死胡同。
“几个臭丫头,躲到哪里去了!”
宗哥儿恨恨的说了句,“她们两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先且回去,有什么账回去再算。”
几人这才赶紧商量着回去怎么将衣裳换了,头上的伤包扎一番。就这么带着一身的胭脂回去,保准得挨骂。
这时,巷子里一户人家又开了门,走出来一个抱着盆子的妇人。
徐常一看,这不是给人接生的刘稳婆么,怎么跑到她家来了,真晦气!
几人一哄而散。
刘稳婆见他们几个这模样,也猜到没干什么好事,不然怎么一身胭脂呢。几人脚底抹油跑后,刘稳婆还朝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
“一家子都不是些玩意儿!”
她走之后,那屋子里的几个人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可算是走了。”珠娘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撑在桌子上说:“还以为今儿又要挨他们一顿揍了,没想到你还有个朋友在这儿,不过回去之后,宗哥儿那个黑肠子肯定要告我的状呢,真是烦死了。”
春荣也没想到能在这里在见到明月郎,自从他在城隍庙那场大火后不告而别之后,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对方了,结果明月郎居然来了檀州。
不过,明月郎现在大概已经不做乞丐了,他穿着一身干净衣裳,脸也洗得白净,头发也好好梳了。
一开始,还差点没认出来呢。
“那些是什么人,做什么追你们?”明月郎给她们一人倒了碗水吃,“也没有茶叶给你们喝,将就些吧。”
珠娘也不拿他当外人,便说:“那几个是我们堂兄,总瞧我不顺眼,每次见了都要找我麻烦呢。”
明月郎有些吃惊,“那几人全是?”
“对呀。都是六祖父,五老太爷家的,自来和我们家不对付。之前就总欺负我,不过那时候我大哥他们还在,宗哥儿他们还不敢这么放肆……”
珠娘语气渐渐失落起来,“虽是亲族,可却好似仇人一般。”
明月郎这下听明白了,“内斗啊,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不过几个小郎追着小娘子揍实在不体面。”
春荣诧异的看着明月郎,他竟说得出这话,当初是谁一脚踢翻了自己的炉子,还讹自己?
不过,明月郎确实也没有追着自己揍过……
不对不对,都不算好,怎么还比较起来了。
“对了,先别说我们了,你怎么来檀州了,你知不知道癞子——”
明月郎先打断了她,“知道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怪不得他,那边是存心要找个冒牌货回去的,这我是知道的。但这和我不相干,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可真能想的通。”春荣从来不晓得他还是个这么豁达的人。
“那些想不通的都死了,我也只好想通了。”明月郎无所谓,“待会儿雨停了你们就自己回去吧,我还得回去做功课呢。”
“功课?”
“对,我现在在宝华寺……”
珠娘吃惊的看着明月郎,“你是个和尚呢?”
明月郎瞪她一眼,说:“在宝华寺边上的道观里做道士,法号明月……”
珠娘更吃惊了,“那边有道观?我怎么从未听说过。道观叫什么,我下回一定去看看,再烧几柱香好好谢谢你。”
明月小道士说:“就叫清风观,这倒不必专程去看的。非要谢我的话也不必烧香,下回我有事求你们的时候,别拒了我就是来。”
他能有什么事求自己,难不成是缺钱了?
春荣觉得没什么难的,随口应了下来。
明月很高兴,就说雨这样大,要送她们回去,“那就这么说定了,过几天我去寻你,你可别食言啊。”
快走回悬壶堂的时候,珠娘隔得老远就看到了面色阴沉的母亲崔氏。
“坏了,宗哥儿他们肯定来告过状了,怎么办?”
不过,这回珠娘却猜错了,告状的不是别人,而是与她们走散了的红叶。
红叶害怕遭大娘子的骂,回去把什么都说了。
春荣还不晓得崔氏到底知道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连和明月道别都来不及。
崔氏忍着怒火叫人把两个姐儿领了进去,铺子里的伙计也乐得看热闹。
“二姐儿又闯祸了?咦,这回还带着她妹子呢。”
铺子里的掌柜是老禄,他见状说:“只怕还不晓得到底是谁带谁呢,我瞧这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像大姐儿那样贞静。你说这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一个伙计说:“这有什么稀奇的。回春堂那边那个和这边不也是一个娘生的么。不也差得多么。”
“去去去,干活去。不许嚼舌头。”老禄一听他们又提到回春堂,赶紧把他们轰去干活,“去把外头的油篷搭起来,别叫雨飘进来,给东西打湿了。”
崔氏见她们进来了,便沉着脸回屋子里去了,珠娘脸色瞬间如白纸般苍白,她小声道坏了坏了,春荣心里也直打鼓。
这个大伯母之前瞧着是对自己和气,可眼下闯了祸出来,也不晓得要如何罚自己。
能说不叫她罚么?
好像春荣还没有这个资格说不。
她只得硬着头皮跟在珠娘后头。
进了崔氏的屋子里,只见桌案上已放着把戒尺了,地上还搁着俩蒲团。
珠娘早习惯了这一遭,她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哭着说都是宗哥儿先欺负她的,嘴里嚷着叫娘替她出头。
春荣见状也赶紧跟着跪在蒲团上,话么,却是不敢说的。她尚未摸透这大伯母的脾性,只先看着珠娘撒泼卖痴,自己是一声不敢吭的,春荣料想珠娘是想哭闹着躲过这顿打去。
崔氏惯知道这女儿的性子,见她还有闲耍赖卖乖,就晓得她是没吃什么亏的。不然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