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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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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辞抬手拂过香炉,带起一缕残烟:“冯院使今晨于东宫诊脉,言殿下脉象平和,并无大碍。

“啪”,赵殊猛地将药盏摔回几案,额角一缕头发垂下,遮住了他眼中的锋芒。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有趣。”继而低笑不止,苍白手指扣住车壁棂格,“孤病了这么久,太医院十八位医正,竟都诊不出半分病症?还是说……江氏已经另择明主?”

车帘外雨声骤急,江辞抬眸,恰好撞进赵殊眼底翻涌的暗色。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江氏满门……”

“嘘。”赵殊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他的唇前,截断了他的话,“少师这般急着表忠心,倒让孤想起去年秋狩时,那些一见到虎豹就叼着幼崽逃窜的豺狼。”

江辞脊背挺直,面容清冷:“殿下,江氏满门忠骨,唯奉君令。”

“你瞧。”赵殊忽又低笑着跌回锦垫,掩唇咳了两声,眼中闪过自嘲之色,“少师与孤原是同病相怜。你为百年望族做提线傀儡,孤嘛……”他顿了顿,苦笑道,“不过是中宫那位豢养的蛊虫罢了。”

江辞低垂眼眸,声音平缓沉稳:“殿下是万民敬仰的皓月。”

“可皓月本该高悬九天之上。”赵殊仰头,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扯出阵阵轻笑,“偏有人要把它拽入尘泥,染作血月。”

细雨如丝,朦胧了天地。

四望车缓缓停在徐府大门前,车轼上的铜铃犹挂着晶莹雨露,在微光中闪烁。

“姑娘,地上湿滑,脚下可得留神。”山栀擎着油纸伞倾身向前,丹蔻掀起织锦车帘,扶着清音小心翼翼地踏上石阶。

“烦请转告贵主,”清音手指轻抚过伞柄上的竹节纹路,轻声说道,“待天晴之日……”

“三爷交代,这伞不必归还。”赶车少年手挽缰绳,朗笑着打断,“三爷说雨打芭蕉的景致别有一番韵味,这伞就留姑娘院里,添些意趣吧。”

马蹄哒哒,铃响清脆,转眼间,马车就消失在了巷口那蒸腾而起的雾气之中。

山栀踮起脚尖,眼巴巴地望着辚辚远去的车驾,杏眸亮晶晶的,满是好奇与遐想:“那小郎君说的三爷,会不会是话本里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游侠呀?前儿看的《青锋记》里,就有那样的英雄豪杰。”

丹蔻轻轻弹了下她的丫髻,嗔怪道:“让你少看点话本子。”

伞面上的青雀映着渐暗的天光,清音透过雨帘轻声呢喃:“是位雪中送炭的旧相识。”

踏入关雎院,暖融融的光透过碧纱窗洒出来,清音推开雕花门扇,只见八仙桌上,翡翠盏里盛着滴露莲蓬,旁边玛瑙似的红樱桃堆成了小山。

廊下小丫头脆生生地禀报:“严嬷嬷今早着人送来的,嬷嬷特意叮嘱奴婢,用井水湃了两个时辰呢,说姑娘最爱这口清甜。”

丹蔻指尖轻抚过莲房饱满的弧度,眼眶微微泛红:“往年送到咱们院的,不是空壳就是残次品……”

“快看,这樱桃梗上还带着嫩叶呢!”山栀兴致勃勃地拈起一颗,对着光细细端详,往日的果子总有虫眼,可眼前这颗却红得透亮、艳得欲滴。

见小丫头盯着樱桃直咽口水,丹蔻笑着掐了掐她的腮帮子:“馋猫儿,眼珠子都要掉进碗里了。还不快去小厨房盯着姜茶?小心炭火过了时辰,误了姑娘饮用。”

雨丝裹着凉意,悄然漫入室内,丹蔻转身,将茜纱窗合上半扇,这才伺候清音梳洗。铜镜里映出清音那单薄的双肩,月白素缎中衣裹着她伶仃的锁骨,任谁瞧了,都忍不住要叹一句薄胎瓷般的美人灯,娇弱易碎。

外头的人都在传,徐家二姑娘是株靠着药罐长大的病西施,一身素绫裙衫穿在她身上,总能透出三分羸弱、七分楚楚可怜的风姿。可又有谁能猜到,这病恹恹的美人皮下,藏着一双能在江南丝绸市价里翻云覆雨的巧手呢?

丹蔻拿起犀角梳,将那如瀑的青丝松松挽成堕马髻,再把白玉簪斜斜一插,镜中人瞬间便多了几分慵懒的风情。

“咳咳……”清音掩着唇,轻轻咳嗽几声,腕间的银镯顺势滑落半寸。

丹蔻望着镜中那张苍白的小脸,险些被那抹易碎感晃了眼。要不是亲眼见过姑娘在算盘珠子上拨出噼里啪啦的满室脆响,她怕是也要被这病骨支离的假象给糊弄住了。

她记得真切,正月里姑娘咳着血接下谢氏克扣的月例,可一转身,就在屏风后与王姑娘谈笑风生。那些装着银票的信封,可不就像春笋似的,在顶箱柜里层层叠起来了?

铜镜里,病美人蹙起罥烟眉的模样,与灯下打算盘、核账本时眸光雪亮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姑娘,趁热喝。”山栀端着托盘走进来,三盏瓷碗热气腾腾,姜香混着枣甜的味道,沁人心脾。

清音捧着茶碗暖手,忽见窗外零落的石榴花,轻声叹道:“眼瞧着要入秋了。”

“可不是嘛!”山栀数着案头黄历上的朱砂圈记,兴致勃勃地说道,“前儿见王嬷嬷捧着红绸往寿安堂去,听说老夫人六十大寿的灯笼都扎了百来盏呢。”

丹蔻正剥着莲蓬,闻言抬头,询问道:“姑娘,可要奴婢开库房瞧瞧?去年收的哪尊羊脂玉观音……”

“嘘。”清音纤细的手指抵在唇边,双眸微眯,仿若新月,“你们姑娘穷得叮当响,哪来的闲钱置办寿礼?”

丹蔻剔莲心的手一顿,与山栀对视一眼,双双望向顶箱柜上的铜锁。方才那封鼓囊囊的洒金信笺,此刻正静静躺在木屉深处。

丹蔻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无奈地摇头:“是了是了,咱们院连茶叶都要省着用。前儿山栀失手打碎的汝窑茶盏,姑娘可是心疼得连吃好几块枣泥糕才缓过劲来。”

山栀杏眼圆睁,目光在顶箱柜与主子间来回打转。清音懒懒地支着下巴,长睫在瓷白面容上投下淡淡阴影,倒真把“家徒四壁”的模样演得活灵活现。

窗外雨声渐歇,山栀正烘着衣裳,忽闻廊下门枢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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