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昭眼睛一亮:"好主意。"
半刻钟后,三人蹲在客栈后门的河岸边。沈知澜用竹杖勾住漂近的河灯,楚明昭则用鱼篓小心地打捞。阿沅蹲在中间,小手紧紧攥着沈知澜的袖口,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那盏越来越近的蓝火灯。
灯罩取下的瞬间,沈知澜倒吸一口冷气。竹骨内侧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最上方赫然是"玉门关军需录"五个字。
"这是..."楚明昭的声音发紧,"当年军中药材的调拨记录。"
沈知澜的指尖微微发抖。在记录末尾,她看到了熟悉的笔迹——父亲的字迹批注着:"雪里青药性有异,疑掺乌头,请彻查。"日期正是兵变前三日。
阿沅忽然"啊"了一声,小手摸向灯罩边缘。在那里,有个极小的梅花烙痕,与她后颈的胎记一模一样。
"徐怀瑾在给我们指路。"楚明昭轻轻握住阿沅的手,"他知道我们会来。"
回到客房,沈知澜用银针蘸着药汁,小心地将竹骨上的字迹拓印到绢帕上。楚明昭则对着灯罩反复查看,突然在底部发现夹层。
"有东西。"她小心地拆开竹篾,取出一枚铜钥匙,"这是..."
"军械库的钥匙。"沈知澜脱口而出,"父亲的书信里提过制式。"
窗外风雪更大了。阿沅已经趴在沈知澜膝头睡着,小手还攥着那盏灯的残片。沈知澜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突然发现楚明昭正凝视着自己。
"怎么了?"她低声问。
楚明昭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眉间:"你这里,有根白头发。"
沈知澜怔住。二十出头的年纪,何来白发?可楚明昭的眼神太过温柔,让她不忍拆穿这个拙劣的谎言。
"明日我去找徐怀瑾。"楚明昭收回手,"你和阿沅..."
"一起去。"沈知澜打断她,"医者能辨毒,也能解毒。"
烛花爆了个响。阿沅在睡梦中咂了咂嘴,无意识地往沈知澜怀里钻了钻。楚明昭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好。"
徐怀瑾的住处是雁门关外一处不起眼的农舍。推开篱笆门的瞬间,沈知澜就闻到了熟悉的药香——当归、川芎、还有父亲最爱的白梅花。
开门的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左眼蒙着黑布罩,右手的断指处还缠着陈旧的绷带。
"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目光却锐利如鹰,"比预计的晚了两天。"
屋内陈设简陋,唯独药柜格外考究。沈知澜的视线立刻被柜顶的青瓷瓶吸引——那是太医院特制的款式,瓶底应有沈家的标记。
"沈姑娘好眼力。"徐怀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令尊留下的东西,物归原主。"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子,封皮已经泛黄:"当年我从火场抢出来的,你父亲临死前死死攥着的。"
沈知澜接过时双手发抖。册子扉页上,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吾女知澜亲启"。
"兵变那晚..."徐怀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楚将军中的不是敌军箭矢..."
楚明昭猛地站起身,茶碗翻倒在桌上。
"是制式弩箭,箭头上淬了□□。"徐怀瑾擦着嘴角,"和沈院判发现的雪里青里掺的是同一种毒。"
阿沅突然跑到药柜前,踮脚指着最上层的一个陶罐。沈知澜取下来,发现罐底刻着朵梅花,里面装着干枯的雪里青。
"这孩子..."徐怀瑾独眼中闪过诧异,"她怎么知道..."
沈知澜已经明白了。她轻轻掀起阿沅的衣领,将胎记对着光。在特定角度下,那梅花印记里竟藏着极细的纹路——是"玉门"二字的篆体。
"军情密信的印记。"徐怀瑾声音发颤,"只有楚将军的亲卫才知道怎么..."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徐怀瑾脸色骤变,迅速推开药柜后的暗门:"走!沿着地道直通关外,有人接应!"
楚明昭却站着没动:"你呢?"
"总得有人善后。"徐怀瑾笑了笑,从枕下抽出把短刀,"放心,老头子还能..."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支弩箭穿透窗纸,精准地钉入他咽喉。沈知澜的银针同时出手,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带阿沅走!"楚明昭已经拔刀冲向门口,"我来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