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车流晚高峰,又是雨季,外面没预兆地下起了雨,地上湿滑难行,最后的几百米堵得水泄不通。
沈映蓊估算了下距离,就算跑过去也不至于被全身淋湿,于是在车子挪动到路边的时候,她请司机停下,打算提前下车。
打开车门,她才探出半个身子,肩头就湿了大半,雨势比她想象中还要大。司机见状,从角落抽出把折叠伞递给她,好心道:“别人落下的,你拿去吧。”
怀中的手机已经响了三四次,沈映蓊道了谢,撑着伞刚走到门口,对面电话再度打来。
要举着伞,护住纸袋里的香粉盒不被雨水浸湿,还要腾出手来打电话,沈映蓊只得匆匆赶到酒店檐下,快速越过几个人,便没注意到其中一个脚步滞了滞。
站在檐下通完网红方的电话,沈映蓊正要收起伞进店,却发现伞杆卡扣的弹簧不知何时已经崩落,伞骨没有办法收起来。
不仅如此,左侧靠近发根位置的一小把头发在打电话时被绞到其中,大约是长期被闲置不用,伞骨在潮湿天气下渐渐生锈,被缠住的发丝无法拉扯,稍微牵动便引得头皮一阵剧痛。
遇上酒店的用餐客流高峰期,沈映蓊原地僵持片刻便发现自己挡住了门口。
她侧身到一旁,背对檐外,举着伞,保持着一个极不自然的落枕姿势,暗自和头发较劲。
远处车水马龙,声息浅乱,如同落雨飞丝连绵,嘈嘈杂杂听不真切。
斜前方的台阶上,有人发现同伴不知何时落在身后,驻足回首,语气困惑。
“阿郁?”
身后脚步声越近,在越过她时,对方脚步一顿,偏了偏步子。
沈映蓊瞥见水珠自伞针滴落到对方黑色鞋面,可再往后是酒店凸出的一块建筑,退无可退。
酒店檐下,夜明珠光温柔布洒,如同人鱼的眼睛慈悲凝视。
撑着伞的女人有些无措地顿在原地,从外人的角度,只看得到伞缘下露出的一小片脖颈肌肤,纤细瓷白,晕出淡淡粉色,宛如上好暖玉雕琢而出的白净瓶颈。
因为视线被遮挡的缘故,她看不到对方,却能感受到对方的身量极高。
他探出手,细密的雨丝落在他袖口处,又很快隐没。
白皙如玉的指节带着冰凉水珠,伸手掠过她发热的耳畔,勾住头发,轻轻一抬,被束缚的头皮得以呼吸。
也是在同一时间,沈映蓊嗅到对方身上雪峡清冽气息。
她回过神,指尖摩挲到伞柄上突出的弹片锁扣,条件反射般按下,或许是大力出奇迹,此时竟然起了效果,“咔哒”一声。
举在头顶的伞骨霎时没了支撑,吱悠悠收拢。
两人相距极近,雨幕之下,她得以看清对方的眼神,寡淡疏离。
沈映蓊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算起来也有近半年没见。
“谢谢。”沈映蓊垂下手,分外拘谨。
“不谢。”闻郁还以等量的客气。
这是结婚后第二次见面,即便加上结婚之前,也不过三四次而已。
相较于相敬如宾,沈映蓊觉得点头之交,更适合形容彼此的关系。
可更多的时候,她又觉得,闻郁其实不喜自己,比如此刻——
“沈小姐不用戒备,我不常回宁市,不必担心。”
按照服务员的指示,沈映蓊找到房间号,推开门的瞬间,里面的人纷纷朝她看过来。
她此时的模样不太好,颊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黏在脸上,灰色亚麻半裙狼狈地贴着小腿。沈映蓊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着那群衣帽光鲜的年轻人或猎奇或轻视的审视。
坐在主位的那个年轻俊秀男人,也就是攒局的人,郑文浩,也在朝她看来。
沈映蓊觉得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看看上面是不是写了“外出,凶,易撞仇敌”,不然怎么会接连遇到两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