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替人看病,”茉苒又问,“谁说开年我们就要离开了?”
“方娘子说的,具体我也不知。”
赵明珠简单带过离府的事,又将话题扯到了茉苒人生大事上,“我和你说,女科医师抛头露面不说,还躲躲藏藏的,没人把这份活当一回事,倘若你日后想找个人过日子,人知道你替女子看过此类病,要嫌弃的。”
茉苒还没说话,蓉叶先一步开口,“赵明珠你为什么每次说话都那么难听,你是抢着喂孩子,没得过乳痈,不知道半夜疼得睡不着的日子,除了你嫌弃,没人嫌弃!”
“我都道歉了,怎么又拿这事说我,”赵明珠一脸委屈,“我说的也是事实,我就问你,要不是遇到茉苒,你会出府找大夫吗?还把衣服解了让人看?你会吗?啊?”
“那我庆幸遇到茉苒了。”蓉叶避而不答,“总之就是遇到你,我才会胸口发疼,要不是你,我哪会得病。”
“再者说!”蓉叶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茉苒就得找个男人嫁吗?你看看桃笙,她家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赵明珠:“桃笙例外嘛,也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
蓉叶:“人家茉苒自己会决定,别一天天地好像为了别人好似的,整得自己多有善心。”
赵明珠半口干饭噎在口中,似不服气,咽下饭对茉苒道:“总之我是真心为你好,我表哥人很不错,我拿我孩儿作保。”
蓉叶刚想反驳,赵明珠瞪了她一眼,“我和茉苒说,关你何事,你要看上我表哥,也得看我乐不乐意,现在你给我把嘴闭上!”
言罢,不顾蓉叶一脸菜色,放下碗就跑。
“赵明珠你无耻!”蓉叶指着她,“把你的碗拿走!每次都让别人给你收拾,来这里当大小姐啊?”
院里吃完饭都是轮流收拾好放桌上,再由人送去厨房,那有专人洗碗。
今日轮到蓉叶了,赵明珠心知是她才会将碗留下,因此是不会回来收拾的。
俩人吵吵闹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娘子们早已习以为常。
茉苒只暗暗祈求以后她们不要再拿这些事扰她,她无心,也无意,只想着开年后要出府的事。
还有半旬便到年关,到开年也不过二十来日,想想日子过得可真快,从一开始的谨小慎微,想要逃跑,到想要留下,结果无所事事,什么都没做成。
所幸在公主府赚了不少银子,等出府之后,她便自由了,想做什么都没人盯着她。
拿着钱到大理寺打点下,也许能有一丝突破。
夜里,屋里暖和融融,但看着窗外厚厚一层大雪,茉苒下意识地哈了口气,搓搓手,继续写书。
戌时三刻,江小福过来了,茉苒没等他说话,便收拾好纸笔去到院门,俩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方娘子在窗缝站着,看着两人渐渐隐去的身影,眉头紧得要夹死只蚊子。
“看什么呢?”蓉叶往院门口看去,什么都没。
方娘子关好窗,缩了缩身子,“看雪,下得可真大。”
东院。
季尘禹闭目躺在罗汉榻上,身上盖着一张纯白的皮毛毯子,安详悠然,像睡着了。
茉苒一靠近他,他立即掀起眼皮子,凤眼清朗,一看就是没有睡意。
“大人,今天又失眠了吗?”茉苒熟头熟路地坐下,刚要抬手往他发缝中去,季尘禹道:“先去把汤喝了。”
茉苒望向案几,才发现有个熟悉的食盒,与她上次喝鱼汤时的盒子一模一样。
“大人...”茉苒不解,“怎么又有鱼汤?”
“不喜欢?”季尘禹眼神寡淡无神,透着疲惫。
“没有,”茉苒小声道,“很喜欢...”
在深冬喝到一口鲜美的鱼汤,只在临州有过,曾经冬日同母亲去外地,遇到雪天便会与母亲说:“马上过年了,好想回家。”
母亲一定会笑着取笑她,说她定是嘴馋了。
以为鱼汤只是季尘禹心血来潮的感激,没想到还有,心里不禁有些异样涌动。
一路逃亡,千里迢迢来到上京,第一次没有母亲在身边的冬日,打开食盒,浓稠乳白的鱼汤飘来独属于海鱼的味道,茉苒心绪动容,像被人人惦记着一般。
季尘禹在茉苒打开食盒后便闭上了眼,她在想什么他也就看不出个所以然。
鱼汤只不过是让茉苒留在东院片刻,验证一下是不是她只要在他身边,自己便能睡过去罢了。
他岂止是今日失眠,他又好几天没睡着了,实在没法子才把人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