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碗热汤,茉苒脊背直冒汗,鱼汤的鲜甜在口齿中残留,舌尖下意识舔了舔犬牙,怯怯道:“大人,你...对我存着何种心思?”
季尘禹笑得意味不明,“你觉得呢?”
“我想除了感谢,还是感谢吧,”茉苒佯装淡定,端着碗浅酌,“毕竟大人深受失眠困扰,只有我能解大人的困境。”
“对吧?”茉苒试探性地望向他。
季尘禹半眯着凤眼,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点了个头,“对。”
这么多年来,的确只有付茉苒让他睡着了,很沉、很安稳,一夜无梦。
醒来对上付茉苒睡得安详的面容,他只觉得困意未解,还想再小憩一会。
可有公务在身,迫不得已起身,将趴在身旁入梦的人抱到床上。
她哼哼两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又睡过去了,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季尘禹心生艳羡,怎么会有人睡眠如此好。
更让他无奈的是,出府前让人去寻些海鱼,特意吩咐厨子给付茉苒做一碗,谁知那厨子一听她的名字,笑得嘴都合不拢。
——付娘子啊,她胃口可好了,其他娘子喝鱼汤恐有不适,但付娘子放心吧,她什么都能吃,每次方娘子都来带话,说她又夸我做的饭菜美味,特别心满意足,一想到我做的饭菜她那么喜欢,我就开心。
这两人面都没见过,倒是千里马隔空遇上伯乐了。
季尘禹暗暗叹息,吃好睡好,何尝不是世上两大幸事呢,付茉苒当真没什么烦心事。
嗒地一声,茉苒放下碗,鱼汤被她喝得一干二净,今晚没怎么吃饭,觉得肚子空空的,正好用鱼汤补齐了,季尘禹还感谢了她,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谢谢大人,”茉苒不知餍足似地舔了舔嘴角,“鱼汤很好喝。”
季尘禹目光飘到空碗上,还是想不明白这鱼汤美味在何处,挥了挥手,“喝完就下去吧。”
茉苒收拾好食盒,问:“大人,你今晚能睡着吗?”
季尘禹轻笑,“只要你别来吵我。”
“我也只吵过你一次。”茉苒小声嘀咕,不过她还真不希望季尘禹能睡安稳觉,最好夜夜失眠。
当然这话不能同他讲,她还是得表现得希望他安好的模样,“大人,我回去了,望你今夜能睡个好觉。”
人离开了,季尘禹还望着门口,过了会儿,叫江小福把食盒拿走,便回了东院。
宽衣解带,躺床上,他像往常一样闭上眼,一开始会很难入睡,但只要闭上眼就会慢慢睡着了。
即使无法深睡,也能让他不至于失眠。
一刻钟,半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季尘禹兀地睁开眼。
失眠了...
季尘禹尝试再次闭眼,脑子却比他办案思索线索时还要清醒。
明明今夜没什么不同,院子安静,烛火晦暗,只要没人来扰他,他便能浅浅歇息。
可为什么,他毫无预兆地失眠了...
季尘禹坐起身,丝绸白衣松松散散地耷拉着,胸前的衣领敞开,隐约可见因急促呼吸起伏明显的结实胸膛。
他痛苦地揉着太阳穴,不明白因何失眠。
——只有我能解大人的困境。
脑中突然冒出付茉苒这句话,季尘禹冷笑,喊了声,“阿正,去把大福叫来。”
半刻钟不到,江大福带着哈欠过来了,“主子,怎么了?”
季尘禹极少会在半夜把人叫到东院来,一个是他觉浅,绝对厌恶人来打搅,另一个是他有事都会在书房吩咐,几乎不会在东院办事。
季尘禹躺在床上,“太医教你的法子可还记得?”
江大福愣住,“记、记得。”
谁都知道主子睡不着的事,长公主和大将军尤为重视,让府里的下人都学了太医推拿的手法。
可季尘禹说无用,已经很久没让人来帮他治疗了,但这手法过段时间不用,便会叫人生疏。
江大福想着万一哪天主子需要,府里没有一个人记得,主子会痛苦死吧,于是每日都在拿江小福练手,熟悉得很。
听到主子这么一问,定是让他大展身手来了,“主子,你是又发病了吗?”
对他来说,季尘禹睡不着就是有病,毕竟一个正常人,谁会睡不着觉。
季尘禹没回他,躺着闭上了眼,江大福自动自觉地撸起袖子,上前去替他按压穴位。
他越按,季尘禹眉头越是皱得紧。
江大福的手法比付茉苒的手法重了点,虽然有些章节,可没有付茉苒那种连贯,像是一个点一个点似的,而付茉苒是一个穴位连着一个穴位,一片一片的,很是舒适。
季尘禹啧了一声,江大福立马不敢动了,“主子,是我又弄疼你了?”
“你按照我说的手法来。”季尘禹记性好,过目不忘,付茉苒的指尖从哪里开始,哪里转弯,哪里重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一点点教江大福,江大福用心记下,一丝不敢懈怠。
半晌,江大福已经完全按照季尘禹的路子走,结果季尘禹的眉头依旧没舒展过。
还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