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樊保澜还真的就是冷眼旁观,毫无将她放在心上,良久,她终于心灰意冷,委屈着梨花带雨,不再多言。
“二伯,三姐该如何处置啊?”
今日被当做小白脸的耻辱,樊思远铭记于心,每当想起三姐那得意地笑容他便来气,这事非要有个说法才行。
瞧了眼坐在地上怀抱着身子,正在瑟瑟发抖地女儿,樊保澜深深地叹了口气,冷漠道:“你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
他想的样子,可不是这位娇生惯养的三姐能做成的。
堂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只见樊思远嘴角微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游氏最了解自己的儿子,瞧他这副贼笑的模样,怕是起了玩心……
“花园中杂草遍布,如今府内的下人各司其职,也挑不出来人去锄草,那便由三姐去好了。”
这话其中隐含的意思,只有今日在场的人知晓。
樊玉清以为他去的晚,只看到游氏大打出手的样子……原来,今日在花园发生的事他都听到了。
这倒是以其人之道以治其人之身了。
“这怎么能行,浅浅怎么能干这么重的活儿?”凤鸢跪在地上再次扯上樊保澜的衣摆,话里话间都是想着怎么为女儿求情。
她女儿若是真干了下人的活儿,往后在府内还有什么威信可在,定会被下人们耻笑,落人话柄的。
“三姐不能干,那二伯母就能干吗?凤姨娘您亲口所言,这才活了几个时辰啊,怎么全给忘了。”
樊思远的话无疑是在提醒樊保澜自己的夫人被小妾呼来唤去,有失规矩。
“你当真这样说?”
他虽然宠着凤鸢,但也决不能抛开世俗礼法,忘记上下尊卑,高低贵贱。
陆氏好歹是前任中书侍郎的女儿,现任兖州统领的妹妹,孰轻孰重……他还是能拎清的——
即使,他这几年冷落了她……
“这还有假,我亲耳所闻。”游氏附和。
樊保澜狠了心,猛然甩开凤鸢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头脑发昏,怒道:“那便听远儿哥的,若是以后谁再敢以下犯上,拎不清自己的位置,别说是锄草了,我亲自摘了她的脑袋。”
这样不再偏袒着凤姨娘母女的父亲……樊玉清这几年来还是头一次看到……游氏母子也是……
她打眼瞧了下母亲,发现母亲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也对,这些年头一次见到凤鸢母女这样被对待,很新鲜,很震惊,那都是正常的事。
不过,她是为母亲开心的……对樊思远感谢的。
平时,樊保澜的胳膊肘子都拐折了,当着下人的面,或是当着府内家眷的面,更甚者当着祖母的面……
好在祖母喜欢母亲,背地里没少给凤鸢教训。
至于樊保澜……祖母权当是这个儿子没有心,说多了便也说够了。
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这事只被当作了饭后闲谈,慢慢地,她与母亲也便适应了旁人的玩笑话。
这一日的风尘仆仆也令樊玉清身心疲累,她本想着回去休息,却被樊思远拉着去花园看凤鸢母女的笑话。
她是要拒绝,可奈何不了他的莽劲儿。
——她与樊玉浅无仇无怨,她为何总想着让她出丑呢?
自打她们母女俩进府,便将她与母亲作为敌人对待,将母亲的真心以待嗤之以鼻,还‘恩将仇报’……
父亲将所有的偏袒,宠爱都给了她们,她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二姐,在想什么?”见她愣神,樊思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远处道:“这就是恶有恶报。”
“你讨厌樊玉浅?”见他出了口气,高兴的模样,她伸出手比划了几个字。
“讨厌……讨厌至极。”她的问题像是将他拉入了回忆——
见他沉默不语,低眸深思着,她便一直等着,可等了好久,只等四个字:“她太坏了。”
樊玉清:“……”
不管怎样,今年的海棠花,可以肆意绽放着,不必再遭摧残了。
转眼间,便到了春深时节,这三月底的天气,实在喜怒无常,数着东风最刁钻,前刻还温柔轻抚着,倏忽像是透骨的寒针,冻煞世人。
“姑娘,奴婢再给您多加层被子。”春天本就是个多病的季节,定上个月残留了病根,使得姑娘风寒侵体了,这腿才无故的怕冷。
“不必了,出去走走吧。”越是这样待着,樊玉清越觉得自己的腿没有知觉似的,倒不如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正巧,她还惦念着那树红艳的海棠。
才转入花园,她便听到‘噼啪’的声响,只瞧着樊玉浅抡着细条,正在抽打着那树海棠,树枝‘疼痛’般的乱晃,花瓣纷纷飞落,给地面铺了一层红色的锦被。
“住手!”她轻轻地捏了下雀枝的手臂,让她制止将好好的花,糟蹋了的‘疯子’。
“二姐,什么风将您吹来了?”樊玉浅讥笑着,她知道樊玉清最近身子不适,又请大夫,话语间,是让她有病别乱走,恐要染了旁人。
樊玉清打眼瞧了下她,眸中冷意尽显,看样子,父亲还是打轻了,竟让她这么快活蹦乱跳了。
“我们姑娘想问,这好端端的花儿,不知怎么惹了三姑娘,竟这样给糟蹋了。”雀枝懂她的心思,问出她想问的话。
“没惹我,只是我瞧不上眼罢了。”樊玉浅走到她面前,轻蔑道:“要怪就怪它开的花枝招展惹人眼,什么颜色不好,偏偏是这样妖艳的颜色——”
“不过,二姐关心这等俗物作甚,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寻个能开口说话的法子,总是哑着,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樊玉浅说话时总爱偏着头,用侧眼看人。
除了见到权势滔天,比她有身份的人外,语气总带着股嗤笑的意味,不知哪里来的威风。
不过,樊玉浅有句话说的不错,她现在如同废人……可,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退婚的消息呢?
临孜王……他好些了吗?
她又听到樊玉浅继续说道:“临孜王向来喜欢妩媚娇艳,温言软语的女人,即使现在还没退婚,等成了亲,二姐说不出话,一样会被厌弃,到时候整个樊家都会蒙羞,还不如……”
“不如什么?你对本王倒是很了解。”樊玉浅话音未落,便被一道冷清的声音打断。
转头看去,正是她方才心中挂念的临孜王……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