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李良玉时常去演武场去观摩弟子练剑。
她本来就是内门弟子的异类,没有强制的考核任务,也没有分组。
究其原因是,鸿烈长老并不是真正想把她收为内门弟子,只是想将小虚剑法一脉紧紧控制在手中。
便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本是李良玉的弱势,此时竟然转而成为她的优势,没有管教,就没有限制。
便有不少内门弟子眼红她的过分悠闲,只是碍于鸿烈长老在前,故而不敢造次。
与此同时,鸿烈长老也在观察着李良玉。
起初和大部分人一样,他对李良玉的看法就是,这女子获得天大的好运,因而得到了小虚真人的传承。
但好运也仅仅是好运,和一个人的实力、品行没有丝毫的关系。
毕竟她要是真有实力,又怎么会在仙缘大会落选,最后沦落到小虚峰去当杂役呢?
所以就算把她引入内门,她能在较短时间内补全小虚剑法的可能性为零,但也不过是内门多养一个闲人罢了。
一切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今日看来,却不尽然。
他虽有偏见,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秋毫不察的人。
这段时间,在他看来,李良玉总是很早来,很晚才离去,看上去并不是逞一时的兴头,而是长时间的坚持。
并且在李良玉观摩剑法的全过程,她都能保持专注,这是不少内门弟子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听说,她进入内门以来,从无胜绩,也几乎没有朋友。但是她没有被失败打倒,也没有被估计打倒,没有囿于自尊心受挫,也没有陷入人际交往的漩涡,道心相对澄澈。
从这些来看,这个女孩子的确有过人的长处。
小虚剑法被她发现,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弟子发现,或许是偶然性中藏着一定的必然性。
不过,其他人就未必像他这样想了。常常来向他告状的也不止一两个弟子。
有时候是在他看公文的时候。
“鸿烈长老,我发现李良玉好像在偷学我们的太华剑法。”
鸿烈长老便不耐烦地抬起头:“你们天天练,别人天天看,能学不会吗?你和她对战的时候,你也可以学她的小虚剑法啊,关键在于她把你们的都给学会了,那你们呢?”
这样的弟子便面露羞赧,“这个吗……她的剑太快了,我没看清楚。”
鸿烈长老便更加生气了,“你的意思是你的剑不够快,所以让别人学去了吗?”
弟子无言以对,便听到鸿烈长老的怒斥。
“练习不够就去练,别在这里给我逞口舌之强。”
在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弟子麻溜地滚了。
当然在鸿烈长老在门派巡视的时候,也会有不识时务的弟子偷摸着说:
“长老,那个新进的弟子李良玉往静修塔里去了。”
鸿烈长老便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抬眼看他,问道:
“那你为什么没去,而是在这里跟我告状呢?”
弟子讪笑着,心里想着鸿烈长老的态度真是捉摸不定。怎么对这一个外来弟子如此的仁慈?
另有弟子,冒大不韪,忧心忡忡地发问:“那我们对她就不实行任何管制吗?什么地方都任由她去。”
“所以他有去什么不应该去的地方吗?禁制法阵又不是死的,她能去哪里?”
“那藏书阁呢?也任由她去吗?那你可有不少剑法典籍,真让她学了去的话,日后下山必成大患。”
鸿烈长老这才想起来,自己最初的打算是滞留李良玉一些时日,借由内门其他天才弟子,补全小虚剑法。到时候李良玉用完的工具,便可以扔下山了。
至于她是要回小虚峰,还是要离开太华剑派,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但现在,首先是前一个条件,达成缓慢,甚至看不到希望。其次是,他的想法也有所转变。
他竟然修炼者觉得,李良玉是一个可造之才。除去自身的品性之外,她在小虚峰那样的地方,修炼到炼气七阶,也不能说一点天赋也没有。
——尽管后面经过调查,得知她竟有宋国太微书院这一层背景在,那就不足为奇了。
自然,她一时补不全剑法,自然是留在内门继续学习。
但是她要是侥幸,能够补全小虚剑法,这不更能说明她是天纵之才。
那就不可能轻易地放她下山了。届时,她这个虚有其名的弟子,会借由这个名头,坐实成为真正的内门弟子。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故意不让老对头洪朔舒坦的意思,他不会说。
想到这里,鸿烈长老便道:“让她去吧,她要是无法补全小虚剑法,她就下不了山。她要是能够补全,她也下不了山。”
身旁的弟子立刻会意,揣度到师父的想法有变,便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李良玉踏入了藏书阁,它是一座三层的八角木楼,飞檐斗拱,朱漆廊柱,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惟有楼阁正门悬着一方乌木匾额,上书“藏经阁”三个鎏金古篆,笔力雄浑。
在穿过门槛的那一瞬间,李良玉能感觉某些无形的力量在身上扫过,这应该是所谓的禁制,每一层都有,主要是为了限制不同水平的弟子,以及严禁他们携带藏书阁内的卷籍离开。
进入阁楼,一股沉厚的墨香与竹简的清香扑面而来。光散景明,定睛看去,棕色的梁木,棕色的条形地板,且为了行走的安静,还特意铺设了地毯。
视线的末端,便是依墙而设的棕红色檀香木架,分设六层摆放着如山的卷轴。弟子们或穿行于书架搜索,或蹲下身子仔细阅读,或趴在低矮的案几上演算着什么。
皆是全然忘神,与外面的喧嚣浮躁形成鲜明对比。
这些建筑的风格,李良玉在宋国太微书院见过相仿的,故而并没有形成什么强烈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