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止换了一本奏折看,不再回话。
但高云还是从他的神态中读出几分悦色,高云面上不显,手上研墨的动作不停。
贺止的态度,已经足够他将周送划为重点关照对象了。
……
有了阴晴之后,周送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不过有时也会让人烦恼。
比如这时:
“阴晴!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往床上跳嘛!”
周送再次把调皮的小猫从床上抱起,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它的头,嘴里数落着它的“罪状”。
阴晴自从被他抱起就耷拉着耳朵,一副心虚的模样,讨好地叫了几声。
周送不为所动,他不会再上它撒娇想要逃过惩罚的当了。
教训完小猫后,周送就放它自己跑去玩了,他整理着被小猫弄乱的床榻,有些地方都已经被它玩破了。
杜世倒是想替周送干这些活,但周送更想自己在养小猫上亲力亲为。
他有了小猫后就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宫殿内,每日有专人照顾,吃喝不愁。
这就是周送曾经梦寐以求的,不必再提心吊胆地担忧性命,周送已经很满足这样平静的生活了。
而且贺止近日似乎有点忙,也没再和他一起吃饭。
因着胃口不佳,周送过了午后才吩咐用膳,他坐在桌边低头逗着阴晴,等菜上齐,没注意到为他斟茶的宫人手抖了一下。
滚烫的茶水顿时不受控地洒了出去,阴晴察觉到危险,“喵”的一声迅速跳走了。
那水就尽数泼在了周送衣袍上,好在衣料厚实,周送并没有被烫到。
那名宫人惊恐地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周送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什么,让他自行去领罚后起身去了里屋。
总不能穿着湿衣服用膳。
里屋空无一人,桌上整齐摆放着供周送更换的衣物,他伸手拿起,却见衣物中散落出一封信。
周送的动作顿了,他拿起那封信仔细端详片刻,却并未在表面找到署名。
这是给他的?
带着疑惑,周送还是拆开看了。
可这一看,着实是把他惊住了。
只见信中字数不多,意思却是想要与他合作,计划除掉贺止。
周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除掉贺止这四个字,让他瞬间觉得自己拿了一个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
他细细思索,自己从入宫以来就鲜少见人,断不可能有栽赃陷害他的可能。
那便是贺止的仇家?
可他们为何偏偏找上自己?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质子,怎么可能有机会除掉贺止呢?
周送已顾不上换什么衣服了,他看着那封信,就好像在看催命符,浓烈的不安又再一次笼罩了他。
而且更加细思恐极的是,这封信是怎么出现在他备换衣物里的?又怎么知道他今天一定会换衣服?
这座宫殿里伺候他的人,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周送的呼吸有些凝滞,仿佛又回到了南林那种四面楚歌的日子,他攥着信的手愈发用力,边角被弄得皱起。
……这段日子的宁静,还是被打破了。
——
也许是那封信给周送的冲击太大,在销毁了证据后,他连着好几天陷入忧虑。
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周送坐起身,略急促地喘着气,他闭了闭眼,攥紧了胸前的衣物,试图缓解身体内部的沉闷。
杜世听到声音进来,他举着烛火问道:“殿下,您又做噩梦了?”
周送呼出一口气,缓过来了才点点头,“嗯……”
自从那日以后,杜世明显感觉到周送有了心事一样,前些日子的轻快,仿佛都是一场梦,他不由得问:“殿下,您最近到底怎么了?”
周送看着杜世关切的眼神张张口,却还是没把那件事说出来。
谋逆这样抄家灭族的大事,怎么能让杜世知道?
他只能摇摇头,“没事……”
杜世见他不愿说,也没再过问,只为他掖了掖被子,“那殿下接着休息吧。”
“嗯。”
杜世退了出去,周送却睡不着了。
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贺止呢?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贺止能相信他的说法吗?
虽然贺止对他的确与别人不同,但周送不敢去赌。
贺止对他的好,或许只是无聊时的消遣而已,他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涉及到谋逆,贺止还能相信他。
说不准都懒得听他辩解就一并处理了呢?
他不能赌。
周送把脸埋进了被里,思绪乱作一团。
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稳生活,为什么又被人打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