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
吩咐下去的米粥很快就呈了上来,周送闻到米香,饿了许久的肚子发出抗议,贺止瞥了他一眼,周送的耳根更热了。
事发仓促,之前便没顾得上吃饭,没想到他竟然是饿晕了过去。
实在丢人。
贺止坐到床边,朝高云看了一眼,高云立刻心领神会,把外面等着的杜世放了进来。
杜世一见到周送便忍不住哽咽,又碍于贺止不能失态。
他跪在贺止面前,“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周送见到杜世无恙也很是惊喜,看向贺止的眼神带了几分真心的感激。
贺止在这样的目光下轻哼一声,“满意了?”
周送使劲点了点头,对贺止的恐惧也被喜悦冲散,张口便说:“陛下,您真好。”
贺止无声哼笑,明明刚刚还怕得哭泣,现在倒是胆大起来了。
“养好身子,你的命现在可是朕的。”
他盯着周送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又对跪在地上的杜世道:“照顾好你家殿下。”
“是。”
贺止出去了,屋内只留下了周送和杜世两人,杜世起身把软垫放在周送身后,以便他能靠得更舒服些。
接着又拿起一旁的米粥,用勺子搅匀降温。
周送看了看他身上,并没有伤痕,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道:“陛下有没有为难你?”
杜世摇摇头,“昨日奴才去求陛下救您,还以为自己死定了,但陛下只是找人把奴才关了起来,并没有伤害奴才。”
“说来也奇怪,外头不是都传陛下杀人不眨眼吗?为何……”
“嘘……”
周送做了噤声的手势,杜世也不敢再往下说了。
“总之陛下这次能饶过你,或许算我们运气好,以后万不能如此行事了。”
杜世看到周送的眼神里满是担忧,心里不禁也涌出些后怕,他点点头,“不会了,殿下,奴才这条命还要留着照顾您呢。”
“您刚醒,先进些米粥垫垫肚子吧。”
两人说话间,米粥也被晾得差不多了,周送也确实有些饿,便拿起碗一勺一勺安静吃着。
米粥浓稠香甜,其中还缀着些肉丁,吃起来唇齿留香,恰好抚慰了周送空荡荡的胃。
一碗粥下肚,周送的精神总算比刚才好了些,杜世把空碗拿出去交给宫人,又带回来一碗刚熬好的药。
褐色的汤汁一看就苦得很,周送拧紧了眉头迟迟没有接过。
杜世知道自家殿下最讨厌喝药,此刻见怪不怪地劝着:“殿下,喝了药您才能好得快些啊。”
说着,他又拿出一个小盒,为周送展示道:“这是高公公给的蜜饯,您喝完药含一颗,肯定就不苦了。”
周送看到蜜饯,这才下定决心把药端过来一饮而尽。
药液果然苦到了舌根,周送皱着脸拿了一颗蜜饯含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甜意在舌尖弥漫,周送不禁感叹,高公公真是个心细的人,竟然连蜜饯都为他准备好了。
身体好了些,也就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事了,一想到自己还躺在贺止的床榻上,他心里就隐隐不安。
“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杜世正把蜜饯和空碗收在一旁,听到他的话转头回道:“刚才去取药时外面的宫人说您不必急着离开,太医建议您不要吹风,陛下已经下令,让您病好再回去了。”
周送愣了下,忽地想起贺止走前那句“你的命已经是朕的了”。
所以,他如何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给卖了?
亏他刚刚还真心实意地感激了一下。
可周送又能如何呢?能在贺止身边活下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他叹了口气,身体又再次涌上倦意,杜世见他又要休息,便轻手轻脚地拿着东西退出去了。
周送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脑海里不由闪过两人对视时的场景。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瞳眸幽深得像墨,内里藏着许多周送看不懂的情绪。
他本身就是世人眼中望而生畏的深渊,那双眼更是深渊的入口,引诱着人与他共同沉沦。
可今日,周送竟有种自己误打误撞,窥探到了深渊另一面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赶紧把这种想法甩开。
深渊就是深渊,永远是他需要警惕且远离的深渊。
可即便如此,周送还是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想:承德殿的被褥果然比昭云殿的舒服多了。
……
因为承德殿被周送占着,贺止便把奏折都带回了寝宫。
高云看着一反常态的皇帝也不敢多嘴,状若无事地一边向贺止递奏折一边汇报周送的消息。
“六皇子喝了药后便睡下了,承德殿一时没什么动静。”
“嗯。”
贺止又批完一本废话连篇的奏折,随手搁在一旁,揉了揉额角道:“郑勉如何?”
“家里男眷充奴,女眷充妓,走前还让家人见了郑勉一面,也算全了陛下的恩惠。”
“与他关系密切的近日都称病不出,但按照往日行踪查下去,接触最多的便是陈炳之,王千庄,方秋三人。”
“他们都是先皇那一派的人,如今也在为岳尚做事。”
郑勉便是那日在朝上直接被斩杀的臣子,还恰巧被刚来的周送给撞上了。
贺止默默把那三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一遍,嘴里喃喃,“岳尚……”
他勾起唇角,似在感叹:“朝上的老臣还真多啊……”
高云不敢回话,生怕面前这位的疯病又犯了,不过贺止今日心情很好,看高云也顺眼了些。
“接着查,这宫中还不知道藏着多少眼线。”
高云颔首,“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