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上下眼皮包裹覆盖的眼睛直愣愣看向人时有些恐怖。
大蒜看过许多次这双眼球,它总是无神的,麻木的,寂寥的。
时而望着天花板,时而眼神涣散,可那对黑洞洞的瞳孔却极少与他对视,因此这么久以来,他并未感受过如现在这般的毛骨悚然。
他还不知道的是,这双眼球曾多次在他背后望着他,目送他出门,关门,落锁,继而再转回来望着天花板。
大蒜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不敢再与他对视,可他又想起,这可是他的亲儿子,那个小时候乖乖叫他爸爸的儿子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当他用余光去看白菜时,发现他的视线已经转移向小溪边,他顿感心头的压力倍减。
小溪边,地里的黄瓜苗基本都出芽了,南瓜蒜薹她们已经拿来水桶开始给黄瓜苗浇水,这次水桶是够了,她们可以一人浇一列。
辣椒,油菜和胡萝卜都是新手,仨人聚堆研究怎么给黄瓜浇水更科学。
辣椒:“直接用瓢泼水。”
油菜:“可是这些小苗看着好脆弱啊,浇坏了怎么办?”
胡萝卜:“一滴一滴的浇?”
辣椒:“我看她们浇水浇的很随意啊,没有破坏小苗。”
胡萝卜:“她们有经验。”
辣椒:“这有什么,我们浇完这一次就也有经验了,上手吧!”
另一边。
白菜看着她们那么自由快乐,尤其是她的妹妹,现在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明明和他一样生着病,身边却没有一个异样的眼神,好像周围这么多人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异类。
他的妹妹最近经常不在家,晚上竟然还很稀奇的不在家里睡觉,他前段时间只知道他的妹妹来诊所看病,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快乐,宛如重获新生。
他的妹妹现在好开心,像水里的游鱼,像天上的飞鸟。那他凭什么又要忍受这些,就连踏出房门都要以死相逼。
哦,他想起来了,他怎么会忘呢,给他不幸的罪魁祸首正是他的父亲。
“爸爸,如果不是你,我会像她们一样健康快乐,能跑能跳吧?”
又是这对直勾勾的眼球,又是这种让他既不爽又害怕的眼神,那种眼神究竟是什么?!
大蒜看到这种眼神,心里就一股火气上涨,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脸色越来越红,可他大脑的潜意识似乎明白,那是一种反抗的眼神。
他不愿相信,不肯承认,脑子里似乎有根弦绷断了,他不顾形象的嘶吼:“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所以你还是承认了?”
大蒜的胸腔剧烈起伏,大声吼叫让他红了脖子。
还是那双直勾勾、黑白分明的眼球。他坐在轮椅上仰视着他几近失控的父亲,“爸爸,你现在脸和脖子通红的样子有点像我。”
大蒜一巴掌打上去,破口大骂:“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你当年非闹着要去学什么陶瓷,去游什么世界,我怎么会打断你的腿!”
说完这句话他又否定自己,“不,我根本没想打断你的腿,是你一直在反抗我,我只是想给你点教训!不听话的孩子就是要受教训,你如果不反抗挑衅我,我根本不会一直拿棍子打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在做,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与此同时,另一边……
给黄瓜苗浇水的新手三人,因为差点浇歪一棵小芽,三人争吵起来,“都说了我们轮流浇水,要不是你们抢水瓢,水瓢里的水怎么会呼啦一下都浇在那一棵小苗上!”
“是你顾着逗猫没注意拿好!”
“不要吵啦!”
而已经浇完水的老手们。
青椒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条肉虫,挑在小棍上追着茄子在小溪边跑,把茄子吓得哇哇叫。
甜菜在南瓜和西红柿的臂弯里荡秋千,蒜薹和蒜苗在一旁口头计时,看南瓜和西红柿能坚持多久。
而花椰菜走出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这一小堆人,那一撮人,人不多,偏偏热闹的够呛。
花椰菜抬头望天,系统忽然说话了,“菜菜宿主,可以收取蔬菜的生命力值了哦。”
接着,花椰菜手里便出现一个大大的透明玻璃瓶,她要两只手才能完全拿的住。
系统:“打开盖子吧~”
花椰菜依言照做,一时间,绿色的星星点点从黄瓜地里升起,周围的人忘了手中的事,忘了开口要说的话,眼睛只一味地追寻着那些光点。
它们好美,让他们想到漫天的繁星、波光粼粼的水面和夏日的萤火。
不舍得眨眼,这一刻他们犹如处在梦幻之中。
绿色的星点漂浮萦绕,绕过树木花草、猫和人类,汇聚成绿色的星河,流入花椰菜手中的玻璃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