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温度适宜,他们翻土出了一身汗,铲子出来进去翻动土壤的嚓嚓声惊动了右边的邻居,甜菜手心握着个什么东西,走到她家篱笆旁好奇问道:
“芥蓝阿姨,你是打算把院子里全部种上月季花吗?”
花椰菜逗弄她:“阿姨是打算把你种进土里。”
甜菜假装害怕地缩了下身子,“阿姨,就算你们把我种进去,来年也不会长出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孩子的。”
花椰菜又说道:“我就比你大十岁,叫什么阿姨,叫姐姐。”
甜菜做了鬼脸,吐着舌头略略略道:“不要。”
芥蓝女士在一旁听的直笑,看这一大一小在那说趣打闹。
花椰菜边翻土边问道:“手里拿着什么?”
甜菜:“小鸟,我捡的,我要养它,我太无聊了。”
“该认的字都认完了?”
甜菜臭屁得意地说道:“认字有什么难,我一天就能认一百多个字。”
“那你倒是挺厉害。”花椰菜说,“这么聪明你肯定觉得更无聊了吧?无聊就来翻土吧。”
“你们翻土到底要种什么?”
“种菜。”花椰菜说。
甜菜“啊”了声,“哪有菜种子啊?我们又不用像前人那样吃菜吃饭的,费这功夫做什么?”
“种菜种粮食可以治病。”
甜菜挠了挠头,更摸不着头脑了,种地和治病有什么关系?她觉得这个每天早起晚归给人看病的大姐姐一定是被逼疯了。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唉,是该好好治病。”
说罢,她转身要走,又转回来,问道:“土里有小虫子吗?我要喂小鸟。”
“你过来动动你的小手找一找。”花椰菜极力推荐,“翻土真的很有意思,你真的不来试试吗?”
“不要。”
“那好吧。”花椰菜耸了耸肩,在甜菜转身时又叫住她,看了眼她手里的麻雀,“这种自由惯了的鸟养不长的,而且你别看它长的小,气性可大着呢。”
甜菜才不信,她一定可以把小鸟养大,带着点赌气的感觉,十二岁的小孩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那它从现在开始就不是小鸟了,是我的好朋友。”说完就跑进自己家去了。
花椰菜也叹了口气,正准备继续翻土,一道苍老的声音传过来,语气略显刻薄,
“种菜?给谁吃?谁用得着吃?还治病,‘空’病几百年来都没有痊愈的,就凭你个小丫头就治好了?”
这话和语气都让人不舒服,花椰菜正准备发作,芥蓝女士先一步说道:“这就不劳烦您老人家操心了,我闺女种什么,给谁吃,那都是她的自由和权利,就连我这个做妈妈的都不能强求她。我闺女可从没跟谁保证过一定能把那不治之症治好,您可别夸大其词,让旁人听了去对您影响不好。”
老太太佝偻着着身体,一百四十五岁的人了,眼睛依旧看的清楚,只是眼皮耷拉下来时,在眼眶拢下一片阴影,浑浊的眼珠藏在其中,一眨不眨盯着人看时,总惹人发怵。
她敲了下手中的拐杖,那拐杖粗细和颜色与她的手腕相差无几,活像手腕处寄生了一根细长的木头。
她气愤道:“什么影响不好?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花椰菜道:“对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顿时,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生气的表情倒是比她枯槁的生命鲜活许多。
花椰菜的爸爸接话道:“您活了一百多年了,想必见过许多‘空’病晚期的人吧?透明的像空气一样,谁能保证现在我们的周围就没有其他人在?”
一阵带着暖意的晚风吹过,却莫名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叶似的落下,在落地瞬间结起万里冰霜。
门框上的灯泡闪了几下,紧接着便灭了。
广阔的土地上,野草遍地,树木丛生,方圆几里却只住着他们三户人家,虫鸣恰好打破了这瞬间的安静,却让人更觉寂静。
老太太的声音比方才温和了些,“我年纪大了,不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计较。”
接着就听到她拐杖杵地的声音回屋去了。
片刻后,“啊,今天的送电时间结束了。”花椰菜说。
电很珍贵,同时也很贵,但它不以钱来衡量和购买,而是以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比如自己的衣服,绣的花,做的鞋,还有花椰菜爸爸做的家具等。
除去每天固定的两小时供电时间,他们可以用有价值的东西买电,以此延长用电时间,但一天也不可超过三个小时。
花椰菜用手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好在今天算是勉强翻完了,明天再瞧瞧有没有杂草,大土块什么的。”
书上说,翻土过后最好把土壤晒一晒晾一晾,好消灭土壤里的细菌。
但也有不晒地也能直接播种的,花椰菜打算一半晒,一半等种子发芽后就播种。
先种下去的种子若是能健□□长那就太幸运了,若是不能,花椰菜也只好从这次试验中汲取经验了。
旷野上起风了,天上的云层散开来,露出满天繁星。
明天一定会更好吧,花椰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