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
月白宫装的女子坐在案前,她面前是分门别类的香料,只见她将它们按不同比例混合在一起,时不时用手扇风轻嗅,又调整香料的比例。
“娘娘,皇后向来不筹备这些,这次赏花宴打着什么主意?”女侍秋水为姜妘端来一杯茶水,贴心地放到她的左手边,避免被打翻。
姜妘放下手中的物件,端起茶呷了一口,似笑非笑,“谁知道呢?不过我倒想见见惠妃,看她这些日子以来变成什么样了。”
“娘娘除夕夜将惠妃心上人的消息送去,只怕惠妃看了,再也没有端坐未央宫中念经的心思了。”女侍笑道。
姜妘嗤笑一声,百棂窗外的光照在她的面上,将她的脸分作明暗两块,她漫不经心地将方才调好的香点燃,一股似兰似麝的香气在殿中弥漫开来。
“这些年来,皇后失子,痛不欲生。我安抚着陛下,没有半分生趣。她凭什么躲在佛堂之中,避世安乐?逮着一个机会,还不好好利用一番,我便枉做姜妘。”
惠妃多年不争不抢,不就是因为她心中的执念撑着吗?
若是这股气断了,人自然得大变样。
*
椒房殿
阿萦站在廊道的一角,望着周围的女侍端着果什,做最后的布置。
“齐妃和惠妃过一会就到了,你要专注些,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梅香靠近,低声道。
她知道娘娘给李萦的任务不是常人能完成的,能帮助的地方,她也不会吝啬。
阿萦应声,眼神定定地望着入殿处。
齐妃已经进殿,面上挂着的笑依旧亲和,只是比先前上扬的弧度更大,她环视四周,对一旁的随身女侍耳语了几句。
那女侍叫人将主位右下方的位置给她布置上。
她施施然地落座。
这是齐妃?
阿萦在心底打量,只觉她的作态与第一次见她有些不同,似乎更为张扬。
皇后娘娘朱红的身影从内殿走出,带着些应付的笑,齐妃见着也没有失了欢喜,眼里闪着兴味,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阿萦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惠妃的异常或许不是族人的原因,齐妃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皇后娘娘与齐妃坐了一会,殿外才出现今天的主人公——惠妃。
只见她一袭青色的衣衫,头上簪着琉璃簪,面若银盘,是让人亲近的面相。
只是,她的眼中没有常年抄经供佛的平和,倒多了几分浮躁。
惠妃出场,齐妃居然第一个开腔,“惠妃瞧着清减了不少,可是日日供佛,不食荤腥的缘故?”
惠妃尴尬地笑了笑,“我原是苦夏,这些日子吃不好也睡不好。”
齐妃道:“惠妃妹妹可要保重身子,不然积再多德,也佑不了你。”
皇后适时打断,招呼她们用糕点。
三人坐在席间,四周摆上了时令的菊花,食用糕点时就着菊花评点两句,倒也十分应景。
只是多是齐妃说话,皇后附和,至于惠妃,也不太多言。
时而谈及菊花,齐妃将话题扯到惠妃身上,惠妃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不赞美,不附和,显然不在状态。倒是齐妃,对惠妃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菊花是惠妃最爱的花,阿萦事前问过皇后。
惠妃从前的住处一年四季都少不了菊花,也是自除夕夜之后她不再爱菊,在赏花宴的布置上,阿萦特意强调用菊花布置,为的就是试探惠妃的表现。
如今看来,惠妃的反应不像对菊花无感,反倒是有几分由爱生恨的意思。
一队女侍从她身旁走过,要去送瓜果。
阿萦顺势接了最后一个盘子,一同向前。
行至皇后娘娘的位子边上,将瓜果摆出,顺势近距离观察惠妃,她面上没有任何伪装痕迹,排除人员调换。
阿萦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是还要验证。
*
夜晚,未央宫
惠妃的女侍唤云侍奉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室内昏暗,她唯一的室友已经躺在了榻上,只留了食案上那枚烛火照明。
她往食案前一坐,用手捶捶自己的肩,一双臂膀仿佛有千斤重。一边捶着肩,一边往榻上瞥,嘟囔道:“晓云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忽然,她的肩被人用力一钳,嘴巴被捂住,一根尖细的物件抵上了她的咽喉。
“!”
她想尖叫,却感觉到那根针像是要往喉咙里更深了一点,嗓子一下哑了声。
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辨不清男女,“我知道你是新调入未央宫的,我问你答,若你听话,我便放了你。”
她连忙点头,碍于脖颈处的针,不敢大幅度动作。
身后人轻笑了一声,放开捂她嘴的手,她大口喘气,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随着这人跳动。
“惠妃为何大量更换女侍?”
“……我不知。”她哽咽了声。
身后人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喉管处的针存在感更强,像是要戳穿她的脖颈。
她哑了声,“我……我在乱葬岗见到了娘娘从前的女侍。”
乱葬岗?
身后人明显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