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了什么?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方才起哄最欢的人仔细观察着两人的表情,调侃着发问。
秦煜哲重新落座,抬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你们只说了要发语音,没有要求语音内容要公开。”
“我是寿星,我要求公开!”贺清举起双手。
“晚了。”秦煜哲看过去,指了指桌上的骰子,“这轮过了,你们玩下一局。”
谢楚忆始终未言,他觉得那条短语音就跟秦煜哲本人一样,不知好歹地戏弄着他,把他心里的情绪鼓吹成了一颗过满的气球,又在气球即将炸开时将其扎破,让他的情绪也随着破裂的轰炸声喷涌而出。
他不自觉地被气笑了。
桌上其他人都玩得尽兴,人声嘈杂,谢楚忆心中烦乱,也不想在此久待,他起身出门,临走前只说:“我饮料喝多了,去趟洗手间。”
没参与后续游戏的秦煜哲坐在角落里,包间的门被关上,将他追随着谢楚忆的视线无情地挡了回去,他默不作声地看了两眼手机,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没过片刻,他也推门出去了。
“诶,他们俩单独出去不会有事吧?会不会打起来?”在场的人都清楚他们的关系,看这两人前后出门,便转头去问喝酒的贺清,“是不是咱们刚刚太过分了?”
“哎呀,不会。”贺清胡乱地摆了摆手,他有些醉了,说话全凭心意,“这么多年!他们俩对着干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打嘴仗,互相阴阳怪气两句,没真动过手。放心,他们俩最多在外面对骂十分钟,干不起来。”
贺清旁边的人也有点好奇,问:“不过他们俩关系为什么这么僵啊?多大的恩怨能让他们对着干这么多年?”
贺清嘿嘿一笑:“说来话长,但不是什么大事,当时都是高中生嘛,气性大,看不惯别人很正常。”
他旁边的人问:“小谢看着脾气挺好的,怎么跟秦煜哲对着干了这么久?”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的好脾气都是留给外人的,坏脾气全在我和秦煜哲这里发作了。”贺清又喝了一杯酒,末了又想起什么,“哦不对,秦煜哲也是外人,他是个特殊的外人。”
“我跟你们说,这俩人特别有意思。”贺清继续说,“他们俩看对方不要顺眼,小谢对老秦就直接不理,或者是说话犀利点、难听点,反正都是直截了当地来。偏偏他秦煜哲是个人才,他就爱跟小谢犯贱。”
“你们可以想象吗?秦煜哲在外面呼风唤雨,遇见不爽的事就直接摆脸直接怼,结果一碰上小谢,就会拐弯抹角地膈应他。”贺清越说越上头,“我猜刚刚他给小谢发的那条语音,也是在拐弯抹角地恶心小谢!”
贺清说完,还不忘感叹一句:“我草,秦煜哲也也太狗了,也太欠了,也太损了,我都比不过他。”
与此同时,二楼尽头的洗手间内,谢楚忆正仔细地洗着手。
洗手液滑过掌心,又被水流冲干净,谢楚忆洗完手后抬头,却在镜子里看见了一张他最不想看见的脸。
怎么又碰见他了?
他存心的?
谢楚忆微微蹙眉。
偏偏这人浑然不觉,他的脸上挂着谢楚忆最讨厌的笑,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镜中与谢楚忆对视:“你怎么这个眼神?怎么,我来洗手间你也要管?”
谢楚忆收回目光,他低头擦去水珠,过了片刻才回:“你想多了。”
“不过,你挺有能耐的。”他随意地把纸巾丢进垃圾袋,意有所指地看向秦煜哲,“秦煜哲,现在为了恶心我,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谢楚忆顺着镜子看过去,洗手间的光落在秦煜哲的脸上,将他的鼻梁照出了阴影。那人表情没怎么变,他们的视线在镜中交汇又错开,须臾,他看见秦煜哲的右手伸了出来。
怎么?恶心他还不够,还想动手?
甚至还想背后偷袭?
不愧是秦煜哲,真够没水平的。
谢楚忆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干脆利落地躲开了。
那人的指尖停在半空中,顿了一刻,又继续去拿旁边的纸巾。
秦煜哲的语气自如,丝毫看不出尴尬,说:“小谢同学,你怎么这么大反应?你想什么呢?”
真会装。
谢楚忆嗤笑一声,懒得跟他周旋,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他刚迈开步子,身后那人就用他最讨厌的语气问:“你说,我恶心你?”
然后他拉长尾音,似乎是在思考:“你是说那条语音?”
明知故问。
谢楚忆没应声。
秦煜哲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笑了,带着点挑衅意味地开口:“这三个字的杀伤力不小啊,竟然能让你一直琢磨到现在。谢楚忆,这句话不会让你今晚都睡不着了吧?”
言语之间,全无刚才发语音时的温柔。
不过听见这熟悉的语气,谢楚忆却舒坦了许多,秦煜哲那条语音听得他头皮发麻,他越想越觉得,这人还是更适合这么欠揍地说话。
谢楚忆瞥了他一眼,说:“多亏了你这条语音,我成功吐出来了,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消化系统有问题就去看医生。”秦煜哲说。
真是毫无攻击力的一句话。
谢楚忆笑了一声,嘲讽的意味溢于言表。
随后他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然了,他没看见身后的秦煜哲自嘲地笑了笑,也没看见那人略带失望而又幽怨的目光。
片刻后,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这条文字信息依旧来自秦煜哲,对方说:小谢同学,你头发后面有东西。
谢楚忆往后脑勺一摸,果然在自己的发尾摸到了一片礼花亮片。
原来秦煜哲刚刚不是想偷袭,而是想帮他摘礼花?
他有这么好心?不对吧。
谢楚忆的内心刚有了些动摇,消息提示就又响一声,聊天框里弹出来了一张欠嘻嘻的嘲笑表情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