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跟你提过别的事情吗?比如他来夜色的目的,就算他没说,从他的行为也能猜测几分。”袁成循循善诱。
阿萝起身,坐到她旁边,递过一张面巾。
“他爸爸是吸毒死的,他好像在查以前他爸爸接触过的人,混过的地方,哦,他提起了一个人,叫什么狮的,他爸爸好像是在这人手下干活。”
“屠狮?”钱禹说过这人的外号。
“对,就叫这名儿,头顶上编了很多小辫,手臂有纹身,来找过一次杨志。”
小辫?纹身,那日接货的几个下家里面就有符合特征的人,难道就是他?
“他说夜色很乱,让我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来夜色比他久,能不知道夜色乱吗?我们经常会被逼着卖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加在客户的酒里。我猜就是杨志想查的,毒品吧。”阮枚说,“他一直觉得是毒品害了他爸爸,就想把卖他爸爸毒品的人揪出来给他爸爸报仇。”
小小年纪,意志坚定,三观正确,多难得的孩子!
“那他应该有查到些什么吧?这些东西在哪儿?”
杨志举报信直接写到首都的扫黑专项组,说明他一定掌握点什么,可查到如今,这些东西同杨志这个人一样。
消失了!
阮枚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很少。”
说完难以自抑,抚面啜泣。
袁成使眼色让阿萝安抚。
女孩手足无措,阿影哭的时候她是怎么做来着,阿萝挪过去,伸出手揽住她。
阮枚还在自责,“我是不是害了他,每次警察来的时候我都说不认识,不知道。我不敢说,我怕自己会被连累,我怕杨志真的查到什么所以被灭口,如果我说认识他,那是不是会被连累。我口口声声拿他当弟弟,真正危险来临时只想着保全自己,我不是个好姐姐。”
“姐,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选择。”虚幻的声音打入阿萝耳中,像是那人就在她眼前说一般。
“不是你的错,那是他的路。”阿萝呢喃出声。
“你做的对,保全自己没有错。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袁成不得不出声打断,“他失踪前有什么异常举动吗?你仔细回想下。”
阮枚打起精神,“我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如果非说有的话,他似乎想离开原阳。”
“他查到结果了吗?为什么要离开原阳?”
“我,我也不知道。”
“你别急,慢慢想。”袁成按耐住自己情绪,争取不给她压力。
“他失踪前四天吧,他来医院看我妈,给我妈买了很多东西,也给我买了很多,絮絮叨叨让我搬个好点的住处。还说如果不在夜色干,想去做什么?这些话他以前也有说,所以那天说我没在意,现在想来他像是在跟我告别。”
杨志决定离开,说明他一定搜集到关键证据,钱禹说他给扫黑除恶专组寄过举报信,他可能是要去首都。
看来阮枚这条线是断,她知道的内容并不多。
袁成不由得失望。
阮枚无措的问,“我没帮上忙对吧?”
她没用,什么都不知道,帮不了杨志。
“自然不是,只要是信息都会有用,他既不想你牵扯其中,就是希望你平平安安踏踏实实过日子,好好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慰藉。”
阮枚目光朝向前方,没有焦点,看着虚空之处,像是那处杨志就站在那儿,在对她说话。再控制不住,捂着嘴,无声的开始哭泣。
阿萝沉默回味着袁成刚才的话,很有道理,可真正身处其中的人如何忘却一切。她们是背负着罪孽活下去的人。
阮枚哭累了,眼睛红肿,袁成拿了冰块,让她自己平复心情。阿萝给她找个事情做。
“帮我盘发吧。”
她的房间梳妆台从未用过,镜子里的女孩面容沉静,头发乌黑发亮,木制发梳从头梳到尾。阮枚手无意识的动,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我那个妹妹,也很喜欢化妆打扮,她的房间总有很多我不懂的新奇玩意,这个叫粉底?”阿萝突然说道。
梳妆台上摆着的化妆品是阮枚带来的,小小一盒用来补妆。
“这是BB霜,是粉底液的一钟。”
“是了,瓶瓶罐罐的,特别的多,她教我好多次我都记不住。”
阮枚笑了,“不关注的人当然不懂里面的区别。”
“嗯,她爱漂亮,喜欢美食,也喜欢各种新奇的玩意,她活的特别鲜活。”即便在压抑的环境里也能苦中作乐。
“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容易被这花花世界所吸引吧。”
唯一一次出外勤任务就被迷了眼,然后陷进去,难以自拔,最后丧命。
“她怎么死的?”
“她爱上一个男人,男人死了,她给他报仇,与仇人同归于尽。”
阿萝声音清冷,像是在说一件与她完全无关的事情,可阮枚就是能在这冷淡的语气中找到她失落痛苦的痕迹。
妹妹为了一个她爱的男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抛弃与之相依为命的阿萝。
阮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攥紧手指,坐立不安。
“她想自由,也给我自由。”阿萝眼神飘向远方,穿过休息室的墙壁,整栋夜色的楼房,飞向原阳市的夜空,然后一路向南,进入立海,到达海滩,最后落在那艘游轮上。
“每个人都有执念,这种执念促使他们有自己注定要完成的使命,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
阮枚呆愣住,喉间不断的重复着,选择吗?
她苦笑一声,“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她身旁的人相继离去,可她还得坚持,起码得把债还完。
“离开夜色吧。”阿萝说道。
阮枚愣住,面露无奈,“我的债还没还完,只有在夜色,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赚到钱。”
“快,本身就是罂粟花。”
“你借的高利贷?”
“没有。”
阿萝再次强调一遍,“离开夜色,如果你缺钱,袁成可以帮你。”
到夜色时间不长,发的钱倒是挺多。
杵在门外偷听的男子装不下去,现身说,“听她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钱可以慢慢赚。”
阮枚沉思,脑海中浮现另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