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玙揪下它一小节须根,也不嫌弃,直接放到嘴里嚼了嚼,不忘评价道:“千年人参?”
人参精哭得更凶了,呜咽地求饶道:“还差一年,不好吃的。”
自己长得有那么凶吗?
钟玙自我感觉这张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譬如她去外面蹭吃蹭喝的时候从不吃亏,除了掌门那个老登不上当。
他以前总说她的天资太过平庸,剑气太过锐利,做事太过执着,性格冥顽不灵。
周逢川真的很不喜欢自己,但钟玙认为这是他的问题。他似乎对自己有偏见,像一座大山难以撼动半分,冥顽不灵。
钟玙把它提溜到面前,简单展示了一下诛心的剑气,就开始画大饼:“我带你闯出去,你给我做十年奶妈。”
人参精揉了揉叶子,道:“奶妈?”
钟玙直白道:“就是保我不死。”
人参精贼得很,身体比它的意识更快反应过来,弱弱道:“我在这吃喝不愁,为什么要跟你走……一年行不行。”
钟玙看了一眼它残破的主根,眼神中稳操胜券的意味明显:“讨价还价?”
人参精小心地蜷起自己的根须藏在身后,更小声道:“三年。”
钟玙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它的头上,按了按它的小叶子道:“成交。”
人参精噗哧一下变成个布挂件,被钟玙拴在腰间。它不安地扭动毛线枝叶,总感觉自己像是被骗了。
钟玙摁住它的布身子,总算说了句好话:“我向来一言九鼎,你乖乖等着便是。”
人参精那瞬间有些清醒,我终于从一个普信男魔爪里逃到了另一个普信女手心吗?
她话音刚落,一个声音突然闯进空荡的屋里:“小翠,你可醒了。”
钟玙冷眼甩过去,心想,小翠又是哪门子妖魔鬼怪。
人参精听到声音立即安静得不敢出声,做工复杂精美厚实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自带光环,像行走的太阳,走哪都发着光,钟玙还是第一次见到长相这样完美的人。
——光环,是物理意义上的光环;完美,也是物理意义上的完美。
仿佛天道专门为他打着一道光,照得他白得发亮;眼睛深邃又清澈,几乎占了半张脸的大小;鼻子高挺笔直,面部线条明显;身材按照完美比例分割为两部分,单薄的上衣之下,腹部被均匀地分成十六块凸起的肌肉。最遮挡不住的还是他那两腿之间,一个巨大的东西若隐若现。此时此刻,他薄唇微微上翘,散发出“女人为我折服吧”的气息。
看得钟玙毛骨悚然,如同某个不太正常的二次元人物活生生地从漫画里走了出来,美则美矣,但着实不像个正常人。
然而男人丝毫不觉,他自信地扬头,捋捋自己鬓角,浑身写满了“快夸我”几个大字,用气泡音低声道:“小翠,你真美。”
不可能是我吧?满身泥巴的钟玙自我怀疑了一秒,随后担忧地看着对方。他这副斗鸡眼的样子,莫不是个智障吧?
然而那男人却不鄙弃地握起她的手,继续深情陌陌道:“小翠,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担心我。傻女人,你怎么能这么傻,为了我竟然掉进了山崖,你放心,从你救下我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快乐的女孩。”
这么恶心的台词究竟是用哪个器官想出来的?
钟玙抽出手,使劲在满是泥垢的身上擦了擦。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是如何做到即脏又腻,仿佛怎么揩都揩不干净。
她终于开口“礼貌问候”道:“你是人吗?”
男人看起来更高兴了,他挑起一边唇角,歪嘴笑道:“小翠是想说我俊美不似凡间人吗?”
如果不是什么特殊疾病患者,那他一定是在挑衅激怒自己。钟玙眉眼中已经透露星星点点的杀机,道:“你之前有没有什么病史啊?”
他娇羞地应道:“相思病?”
看起来是沟通不了一点了。
钟玙直接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男人的眼神立马变得幽森,他森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眼睛眨都不眨道:“小翠为何不听话呢?”
他反手锁住钟玙的喉咙,不顾被剑划破血淋淋的伤口,不断逼迫靠近问道:“小翠看出少爷我今天有哪里不同吗?”
他眼神空洞无物,甚至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看着实在可怖。钟玙呼吸困难憋红了脸,伸出一拳捶在他脸上,才挣脱出来。她一字一句铿锵道:“老子姓钟名玙,去你爹的小翠!”
“我的脸!”男人惊呼一声,从眉骨摸到歪了的鼻子,松了口气,随即面露凶相,一掌将钟玙砸进木门里。他将歪的鼻子硬生生将其恢复原位,然后才走到钟玙面前,如同催眠一般低低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小翠,你是暗恋公子我许久的丫鬟,当年我买下卖身葬父的你,你仰慕我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为何忽然闹脾气?”
钟玙后脑勺连带着尾椎骨都剧痛无比,好在她常常被安师姐拉去和体修一起修炼,否则以她凡人之躯,定要头破血流而亡。
男人低头,拿着诛心的手微微用力,诛心发出轻微的剑鸣声。钟玙突然双眼无神地抬起头,一句话像是从嘴缝中无意飘了出来:“公子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