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主见温稚京面露疑惑,笑着上前介绍道:“两位便是娄郎君和温娘子了吧,我介绍一下,这位是……”
“儿子。”
楚殷目光一刻不离温稚京,轻笑道。
杨家主:“……”
虽然已经提前串好口供……不是,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但经楚殷嘴里云淡风轻说出‘儿子’两个字,杨家主还是有些背脊发凉的感觉。
虽然此人的身份并未说明,但看他衣着和周身的气度,以及旁边那位阉人对他恭敬的态度。
这位贵人,怕是……
杨家主只敢在心里祈祷着,待这位权势滔天的贵人回京之后,希望不要因为当过他的儿子,而灭他的口才好……
娄清泽看向楚殷,笑道:“原来是少东家。”
他朝楚殷拱手作揖。
楚殷这才舍得将目光从温稚京身上挪开,几乎算得上是施舍一般,黑眸轻轻地瞥了娄清泽一眼。
随后点了点下巴,算是见礼。
娄清泽:“……”
气氛顿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杨家主察言观色,讪笑一声,忙招呼着:“坐、坐啊!站着多累啊,大家都坐下说。”
楚殷抬手扶住杨家主的手臂,似是纠正,黑眸凝着浅浅的笑意:“爹,您坐那儿。”
他目光朝主位示意。
这一声“爹”,可谓是把杨家主吓得心肝一颤,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却只能暗暗将异样压下,硬着头皮在主位上落座。
石桌不算大,四个人围坐在一处刚刚好。
杨家主落座后,温稚京和娄清泽在他右手边依次坐下。
楚殷眸光流转。
待众人皆入座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修长如玉的手指敛着衣袍,略微矜持地,在温稚京身旁坐下。
温稚京:“……”
自楚殷坐下后,温稚京便察觉到那道落在她身上的似有似无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灼热,简直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似的。
温稚京下意识往娄清泽身边躲了躲。
明明是极细微的动作,却被楚殷敏锐地捕捉到。
青年脸色一僵。
娄清泽从短暂的诧异中回过神来,随即欣喜不已,耳根微红,犹豫挣扎了许久,才敢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温柔的目光对上她的,像是在无声安抚。
这一幕,竟如此刺眼。
青年眸色顿时暗了下来,锐利的目光仿佛穿过石桌,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心底的戾气好像再一次要破笼而出了。
呼吸微乱。
他低头抿了口茶,才将戾气艰难压下。
再抬眼时,目光恢复先前的柔和。
杨家主仿佛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不多时,丫鬟们井然有序地上菜。
菜香扑鼻,顿时冲散了四下僵持的氛围。
杨家主笑着看向娄清泽:“早年便听说娄郎君青年俊才,年轻有为,如今一见,果真传闻不虚。”
娄清泽笑道:“杨家主客气了,与令郎相比,在下才是自愧不如。”
这边一番虚伪的客套。
另一边。
青年双手搭在膝盖上,似乎是有些紧张,指腹紧紧捏着衣摆的一角,虽目不斜视,但余光却偷偷落在身侧女子被风吹动的紫色裙角。
淡雅的紫色,上面隐隐可见紫藤花暗纹。
紫藤花,为情所生,为情而亡。
她就像这株高洁的紫藤花一般,坚韧炽热,至真至纯。
与他而言,可望而不可及。
楚殷下意识垂眸,看向身上的绛紫色锦袍,他不由得将衣摆捏得更紧了些,力度之大,连指节都泛了白。
这衣服,是他精挑细选的。
他记得,她平日偏爱艳丽的衣裳,只是当初因为迎合他,衣柜里的衣裳才大多是素色系的。
他今日这身,她……她应该会喜欢的吧?
……
这边,杨家主和娄清泽闲聊几句后,娄清泽便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听闻果子行欲将收上来的果子降价三成,今日我与稚京前来,便是为了此事,在下想听一听杨家主的意思。”
杨家主目光下意识从楚殷脸上扫过,随即笑道:“娄兄有所不知啊,这果子行的事儿,我早已放手交给昌儿打理了。”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摆脱此事的契机,他忙抬手向楚殷那边示意,“有什么事,你们同他商量便可!”
娄清泽顿觉疑惑,看向楚殷。
温稚京亦朝楚殷看去。
这是自青年踏入亭台至今,她第一次正眼看他。
眼前之人,一身张扬夺目的绛紫锦袍,面容俊朗,却满身财气,目光凌厉,半点不见方才的儒雅,倒是衬了满园的富贵。
一看便知,是个重利的商人。
看来谈判一事,要废些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