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琮试探性地往房门的方向踱了几步,然后就眼看着时星的神情也跟着更紧张了几分。
对方死死地攥着门把手,八成并没有想他进去参观一圈的意愿。
许琮见状也不恼,只是轻笑了两声。
虽然他不知道时星的房间里到底藏着点什么不能给人看的秘密,但他至少还是懂得基本的“尊重”二字是怎么写的。
所以好奇归好奇,他还是没有再往前挪动半步。
不过,他看着眼前人又从无论听见什么都波澜不惊的样子,恢复成他最熟悉的模样——可爱,容易脸红,并且不禁逗。嘴角也无声地上扬了几分。
他有些怀念地心想:似乎在FSG两次止步四强,无缘那年的世界赛之后,时星就很少再有这么外露的反应了。
幸好,许琮想,幸好他眼前这个时星还是新出厂的刚进职业赛场版,让他还能满足自己那点小心思地多逗逗他。
而或许是因为许琮这头退得太果断,以至于时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显得他有些不热情待客。
但他思及自己床头张贴的那些海报,以及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几个迷弟手办,终究还是没有松口,只是含糊其辞道:“也不是不让你看,就是里边没怎么仔细收拾过,比较乱……下次吧。如果还有下次机会的话,我再带你好好参观一下。”
“好。”许琮轻笑着接话,但没忘了转折道,“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更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是我带着你参观我们FSG的选手宿舍。”
时星自然知道许琮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心头一动地点头,低声道:“我也希望。”
许琮垂眼,看着时星那头依旧耀眼与柔软的红发,想的是重来一回,他和对方的初见氛围似乎都平和了不少,至少远不似曾经那般剑拔弩张。
犹记得那是场在冬休期举办的平台赛,通常都是用来给各俱乐部的二队选手展示自己的,但是恰巧FSG的二队打野在赛程后半段身体不适,于是当时没事干的许琮就被无情地抓了壮丁,在决赛作为打野位上场了。对战的是当时的时星所在的RKG二队。
本来嘛,公认的现役第一打野上场了,对位的二队选手就算在操作上远远不敌,也不会被嘲讽得太厉害。甚至可能会因为路人对他的期待值并不高,而凭借几个亮眼操作而小小扬名一番。
奈何在赛前例行的放狠话环节,时星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定要长江后浪推前浪,把许琮拍死在沙滩上的话。然后真的就盯了许琮一整个bo5。
盯他绕后,盯他蹲草,盯他一二大进场。
最夸张的是,那时候的时星,大概率是真的仔细研究过许琮的。认真程度,或许远超联盟里的大半教练组,以至于他总能准确无误猜中许琮当时的进场时机和指挥动向。
一对一盯人的精准程度,甚至让台下的观众哗然。
就连见多识广的两位解说都看得新奇,觉得许琮这是在“虐菜”的路上,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特别了解他的对手。
当时的解说甲看着场上异常激烈的战局,不禁出言猜测道:“我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Fearless是Victory的骨灰级粉丝,要么是Fearless把Victory当成了自己的头号假想敌。但无论是何者,可以肯定的是,Fearless一定在在私下里把Victory的比赛录像翻来覆去地看过无数遍了,要不然两人的同步率绝不至于这么高。”
可惜,最后因为许琮和时星之间的赛场经验差距,以及他们在队内话语权大小不一,队友听从程度不同等各方面因素,许琮带领的FSG二队最终还是以3:2的战绩赢得了比赛。
如果那个二队打野没有突然身体不适,如果临场被抓上来打决赛的人不是许琮,那时的时星应该是能够一战成名的。可惜,一切有关时星未来的幻想都阴差阳错地被许琮给打碎了。
那场比赛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众人在提及时星的赛场表现时,不再是他在前几场比赛中的表演有多亮眼,而是“低配版Victory”之类的并不独立的词汇。
当时,主持人还不嫌事大地问了许琮对那场比赛的看法,对时星这个突如其来杀入视野的对位选手又怎么看云云。
许琮当时思忖了几秒,然后颇为认真地轻笑道:“关于前者,算我们胜之不武吧,临阵换选手,没能给对面充足的准备时间。”
“至于Fearless,”许琮在短暂停顿后说,“狠话放得挺吓人,但本人长得挺可爱的,操作也很秀,完全不像是一个二队选手,期待之后能在正式联赛上遇到他。”
他把话说得客气,但是却被大多数人曲解成了上位者姿态的“谅解”与反放狠话。
当时的许琮怎么也没能想到的是,他和时星的再见面,就是大半年以后。
那会儿的时星,也不再是打野,而是他们FSG的专属中单。
而且是在转会期的时候,他自己跟徐辽打包票说想要的,理由是:“我相信他在中单位置上的表现不会让人失望。”
结果也确实如此。在FSG那个中单位没落的时候,时星如同翩跹而来的黑色蝴蝶,凭借着他和许琮的默契配合,把队伍重新拽回了正规。
“琮星”CP也因此应运而生,后来甚至弯道超车地成为了联盟里的第一CP。
CP圣经则是许琮当着镜头,一脸深情地说的那句:“想和他一起拿一个冠军,特别想。”
许琮本人也因此屡次被诸多CP粉调侃道:【宝,你忘了吗?小星第一个可能拿到的小联赛冠军,就是被你亲手狙击掉的。】
虽然那只是一个平台赛。
琮星CP粉们提出的灵魂提问,后来也被主持人拿到采访席,稍作改编地当面问了许琮。问他是否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对此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许琮当时的回答是:“人生中的第一个正式冠军,肯定还是联赛的更有意思。”
许琮斩钉截铁说那话的时候,压根没能预料到往后将近两年,直至他退役,都没能完成他那日说的话。
但是今日不同往日了,许琮想,他收回落在时星柔软发梢上的视线,心说或许就是今年呢。
或许就在不久之后的未来,他就能和眼前的小猫一起站上领奖台,然后在漫天的金色雨中捧起奖杯,宣告他们是冠军。
直至徐辽开开心心地从会客室里出来,跟他说已经跟对方教练谈妥了,两个人的参观才暂告一段落。
许琮没特意问徐辽成交价,只知道应该不至于太离谱。不然以徐辽的性格,肯定又要再三跟上级请示,询问能不能多给点预算。
虽然在许琮心里,时星本该值天价。
“等你来B市的时候,我跟徐教一起去机场接你。”临别时,许琮这么说道。
送他到楼下的时星因此脚步一顿地忽然抬眼看他,似乎是有些意外。
时星盯着他,无声地看了很久,然后才眨巴了两下眼睛地说“好”。
然而等到两个俱乐部正式交接完,时星连人带行李地奔赴B市的那天,已经是快一个月之后了,许琮那天不巧地有比赛。
许琮其实挺想履行承诺的,但他无论是作为队长,还是作为一个职业选手,都远没有请假的理由。
连带着徐辽本人,那天都得上台做bp去,压根走不开。
于是那天对时星作出承诺的两个人全都失约了。
好在时星并不介意,反而善解人意地表示怪自己机票改得临时,没能提前知会他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