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来一看,是今天早上撞她车的未成年。
“你就是程温怡对吧?”
电话接起,跟早上的未成年不是同一个声音,是个年纪稍微比他大些的男性。
程温怡皱眉:“您是?”
她早上心情本就不好,听见对方满嘴兴师问罪,心情更加烦躁。
“我是林培的哥哥,就是你早上撞的那人,记得吧?”
“你说什么?”程温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甚至还看多了眼来电显示,确实是上午那小孩没错,“我撞的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谁知对方一听她这话语气更加犀利:“你什么意思?撞了人不想负责是吧?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是告你肇事逃逸一告一个准的?”
尽管很生气,但碍于自己现在还在上班,程温怡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是你弟弟开电动车撞的我。”
“现在还倒打一耙上了是吧?”男人冷笑,“既然你是这种态度,那我们就不得不去调监控了,程、小、姐。”
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听得程温怡都差点以为人真是她撞的了。
“行。”她也气笑了,“你赶紧报交警,让我知道一下撞你弟到底要赔多少钱。”
-
本着见识物种多样性的心态,程温怡中午一下班就开车冲去了对方做检查的医院,身边还跟着打算看好戏的李舒。
结果人刚踏进急诊科大门,未成年旁边坐着的卫衣哥噌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刚要发作,却在看见她时猛地顿住。
来之前他弟只说是个女人,但没说是个那么漂亮的女人——
她穿了一件灰色的薄毛衣,衬衫领口衬得天鹅颈弧线细长;黑色短裙下的腿白皙且笔直,在医院这样风尘仆仆的地方尤为抢眼。
卫衣哥怔愣了好久想起来他跟这女的不可能拥有一个友好的关系,脸色说变就变,臭着脸把手中一叠单据塞给她:“这些是已经检查过了的单子,还有个检查没做完,等全部检查和治疗结束后麻烦你结一下费用。”
居然还挺有礼貌。
程温怡扯了下唇角,没接单据,转头一屁股坐他们对面椅子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所有该做的做完了再给我。”
没过多久,卫衣哥到自助机那里打印了检查报告,紧接着又带着未成年上楼做检查。
李舒问:“我们去吗?”
“去。”程温怡抱着双臂冷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她们跟着卫衣哥搭电梯上了三楼,穿过挨着电梯口排队做检查的队伍,走着走着,程温怡心里忽地浮起一道不好的预感。
“咦?”李舒也发现了不对劲,小声问她,“沿南医院口腔科?那不就是……”
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走到了口腔科门诊办公室大门,未成年已经躺到了诊疗椅上,正在帮他做检查的医生身形高大,没被口罩遮住的眉目清冷,捏着三用枪的手修长好看。
听见声响,他并未回头,再次详细检查了一圈,关闭头灯,对未成年说:“你这颗牙保不住了,只能拔掉。”
“医生,您这意思是我弟弟这颗牙救不了了?”卫衣哥脸色黑上加黑,“那怎么办?镶假牙吗?”
医生脱掉手套,也顺势摘下一边口罩,露出完整的面容,嗓音极淡,完全不受病人家属的情绪干扰:“可以考虑种植。”
侧脸清晰映入眼帘,李舒猛地一拽程温怡外套下摆,贴在她耳边兴奋地说:“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梁嘉誉!你记得吧?我跟你说过的,畅哥搏命搞来的好活——”
梁嘉誉。
国外顶尖医学学府学成归来。
著名私立医院沿南医院口腔科的生招牌,业务能力极强。
本来门诊号就难抢,被人偷拍上网后不到半天时间拥有了完整的黄牛抢号产业链。
可惜卫衣哥丝毫没空注意面前的医生是谁,他满腔心思都在那颗救不了的门牙上,眼珠子转了两圈,提问:“种植是不是很贵?”
“看你选什么材质的种植体、手术中需要用到的材料和操作起来的难度。”梁嘉誉一旁的实习医生接过话茬,“一般来说万把块钱肯定是要的。”
“万把块钱?”未成年被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哆嗦了,“哥,这太贵了,不然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又不用你出钱。”卫衣哥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门外,“你放心,这牙你必须种!钱的事情不需要你担心,有人会出的。”
闻言,程温怡没忍住嗤笑出声。
却没想到这时诊室恰好安静了一瞬,她的笑声在对话里插了空,清晰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诊室里不知情的医护人员们都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门外还有两名观众,两人站在诊室外跟隐形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连向来专注于工作的梁嘉誉都往外瞥了一眼。
“既然都听到了,就省得我再跟你们解释了。”
卫衣哥明显对程温怡的反应十分不悦,但一想到接下来她要赔多少钱,又觉得要是人天性爱笑也能原谅。
“还有,给我弟撞成这样,精神损失费肯定也不能少,待会我们会再去做个心理健康检查,看看有没有车祸后遗症。”
“行啊。”程温怡点点头,“你要是想看,那就都看。医生,你们这可以帮忙挂号的吧?”
实习医生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可以,你们要挂哪个科?”
程温怡冷笑,朝卫衣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看他那样的该挂什么科?”
不等实习医生回答,诊室内忽地响起一道冷淡,又带有稍许轻蔑的声音——
“神经内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