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可太谦虚了,得是什么样的闲民才能得王爷这样的青睐啊!”
“青睐?”萧梁震惊地直起了身子,一把揪下了嘴里的草,“一大清早地把我从被窝里折腾出来,你跟我说这是‘青睐’?”
“那是王爷看重你!”侍卫一脸‘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看着萧梁,“我们这些人可都是进府至少三五年的才能有机会跟着王爷出门,你昨天刚来,王爷就把你记下了,还不是青睐吗?”
“还有还有,”一旁的另一名侍卫也忍不住凑了过来,“你昨天擅自离岗去,夏禾姑娘居然没有罚你!一定是王爷发了话!”
“夏禾姑娘?”
“就是王爷身边的近身侍女,三年前进府的,如今府里有两个管家,一个是徐伯,管的是物,另一个就是夏禾姑娘,管的是人。”
萧梁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清秀的面孔,是在他去领校服被褥等物资时远远见过一眼,当时听着别人称呼“夏禾姑娘”,还以为只是个有资历的普通侍女,现下看来怕也是个人物。
萧梁微微眯起眼:“三年前进府,如今就掌管了府中的人事,这才是妥妥的‘青睐’吧,至于我……”他嗤笑一声,放松了神色朝着好奇的侍卫们伸出了两根手指,“刚来第二天,已经被罚了两个月月俸了。”
“两个月!”众人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惊呼。
“何人竟敢在皇宫外大声喧哗?”
一声怒斥引得众人心里一颤,连忙站直了身体低垂下了脑袋,站在萧梁身边的娃娃脸悄悄拽了拽萧梁的衣摆,示意他也起身站好。
萧梁侧眸看了一眼,就见身后走来了一队人,还抬着一顶宽大的轿子。
“你们是谁家的侍从?竟这么不知规矩。”轿子前,一位身量不高下巴却险些抬到天上去的中年男子斥责着,“皇宫之外不知肃静,见了国舅爷的仪仗竟也不磕头行礼?”
不过是轻声交谈了几句,就被指责大声喧哗,这来意,显然不纯。
国舅爷……萧梁眯起眼。
敢这样嚣张又敢自称“国舅”的,想来也只有那位贵妃蒋氏之兄,曾经的归德大将军——蒋铮了。
萧梁默默打量着那轿子,目光锐利得像是要透过轿厢看清里头的人,而那国舅爷的侍从眼见着萧梁竟然还敢在马车上坐着,顿时更来了脾气:“好大的胆子!你们……”
“谁好大的胆子?”
一道清冷中带着明显愠怒的声音传来,众人齐齐砖头,就见沈知墨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扶风。
萧梁跳下马车,对着沈知墨打眼一看,挑起了眉。
怎么进个宫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了……难怪都说这皇宫不是人待的地方。
“见过安王爷。”
眼看沈知墨走近,那侍从终于低下了自己高昂着的头,却也并没有下跪施礼,只是略微弯了弯腰。
沈知墨嘴角勾起一抹愤怒的冷笑:“不知轿中坐的是哪位大人物,虽然不知本王的下属做了什么,但大约是冲撞了贵人,那本王可要替他们赔礼道歉才是。”
“王爷严重了,臣实在担当不起。”轿子中的人终于发了声,走出了轿子,和萧梁想的一样,正是蒋铮。
“不过是正要进宫时发现有一队侍从在宫门外吵闹,想着宫门禁地不宜喧闹,便提醒一下,没想到是王爷的人,”蒋铮随意地拱了拱手权当行礼,“王爷宽和,但臣毕竟曾经身在军营数十年,治下难免会严厉些,还望王爷勿怪。”
这话冷嘲热讽,就差指着沈知墨的鼻子骂上一句治下不严了。
沈知墨冷哼一声,正要说话,却听旁边传来了幽幽的一句:
“对着王爷的车驾大放厥词,也不知是谁治下不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循声都转向了萧梁,蒋铮下属更是怒气冲冲,正要出声指责,就见萧梁把头一低:“属下失言,请王爷责罚,不过……”
萧梁瞥了一眼蒋铮身后的侍从:“方才这位小哥口口声声说‘见着国舅爷的仪仗竟不知行礼’,想来是对仪仗规矩极为熟稔,属下想着也对,毕竟不像我们,跟着王爷在外待了三年,这位小哥可是跟着国舅爷的,长期待在京城里,对礼节规矩必然是比我们懂的,只是……为何会看不出王爷的仪仗呢?”
这一番话听得沈知墨心情舒畅,相反,蒋铮是渐渐没了好脸色,但话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他自然是要做出个态度来。
于是,他终于低下了总是微昂起的头:“臣,失职,请王爷恕罪。”
“本王刚回京城,旁人一时认不出也是有的,”沈知墨冷眼睨着蒋铮,“本王宽和,自然不会与之计较,蒋国舅虽治下严明,但难免也有疏漏之处,这是人之常情,毕竟是身边伺候久了的人,若是换了想必蒋国舅也是不习惯的,打个二十杖小惩大诫便罢了。”
蒋铮紧了紧拳,生生扯出了一个笑:“是,多谢王爷体恤了。”
沈知墨唇角微微一勾:“不客气。”说完转身便上了车。
马车从蒋铮的身边驶过,就见他伫立在一旁,像是在目送着沈知墨的离去,可驾着马车的萧梁却分明看见他重新抬起的下巴,和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敌视与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