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弄上去的?
杨婉竹立刻缩回被窝里,闷声道:“好的好的再见不送慢走不必回来。”
脚步声走远了,她才从被窝里钻出脑仁来,睿智且咬牙切齿地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小魔头多半是——”
“男大不中留,准是外头有人了!”
毕竟,才摸了两下就肯走了。
不像他的风格。
秋色宜人,正午十分的暖阳薄纱似的在群山头顶披落,金灿灿的银杏叶成堆地铺在脚下,杨婉竹背着竹篓,手里还高高举着亲自绘制的九嶷红旗,脚下翘头履一踏,树叶四散飘起,犹如碎金飞扬。
“顾青莲,有谁看见顾青莲了?”
这小子,一去不归,半天没影。
山无名吹了声口哨,抱着怀道:“他不是整天都跟着你吗?”
总算叫燕子心接到了话茬:“可不是,你们姐弟俩好到连晚上睡觉都在一个被窝里,捡来的童养夫,偏姐姐弟弟的叫着,装什么大头蒜?”
“喂喂喂这你就过分了啊。”山无名站直了身体,小声说,“你骂一个就够了,怎么骂起他来了?”
“我爱骂谁就骂谁,还没说你呢,顾青莲也就罢了,你身为九嶷弟子,天天跟在杨婉竹屁股后边,这像话吗!”
山无名气笑了:“你这鸟说话挺有意思,她是领队的,我不跟她走还跟你啊,有种你别去。”
再不走,两人恐怕真的要打起来。
但今日反常地找不到顾青莲,又想起最后见他时他脸上的苍白,杨婉竹心头隐隐担忧,干脆不管他们的是非,放下竹篓坐在原地等。
燕子心说一句,山无名这个嘴炮能怼十句,她吵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好把攻击的矛头直接转向领队:“杨婉竹,空桑长老特别吩咐要你领队,你就这么领的吗?因为一个人迟到而耽误我们大家的行程,要是去晚了一步……”
杨婉竹面色平静:“去晚了怎么着?”
“去晚了,去晚了……”好像也不能怎么着。
“晚去给人家当会儿牛马你能怎么着?上头怪罪下来也是怪我不怪你。”杨婉竹蹙起的柳眉一松,笑道,“再说了,去晚了它能怎么着?免费劳动力退回来不要?咱们燕大小姐这等兢兢业业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修者,该是缉妖司最喜欢的,和我这样咸鱼自然不同,你想先去一步,我也没意见。”
“是啊是啊,听说缉妖司忙得一批。”
“有位师兄在缉妖司任职,查案子查到三更天呢!”
“可不是,那地方鱼龙混杂,天底下妖精的事都归他们管,听说有啄木鸟牙掉了,还让缉妖司帮忙找呢,说怀疑是树妖偷走的,最后发现在它拉屎的马桶里,臭死啦!”
“哈,这事也管呀!”
“不管不行啊,等你去看就知道了,缉妖司正门上有个窟窿,就是啄木鸟一口一口啄出来的。”
杨婉竹的一番话引起学子们地广泛交流,那些在等待中微有怨言的学子也摆正思想:不当牛马当大爷,谁爱去谁去我就不早去。
燕子心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倒是想先去抱大腿,只可惜她不认路,瞬移术也学得一般般。
回想起上一次瞬移到屋顶的黑暗经历,她打碎牙齿和血吞,冷飕飕瞪了杨婉竹一眼:“你让我去我就去,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不是听你的话才不去的,我是为了我的面子。”
杨婉竹顺着台阶下,说道:“对对对,为了燕大小如花似玉的面子。”
山无名黑着脸凑近道:“我终于见到了你比脾气还坏的女人,燕子妖!”
杨婉竹诚恳道:“我希望她对你也是这么觉得,见到了比我脾气还坏的男人。没错,有时候我在她眼里不是女人,像是上辈子抛妻弃她的臭男人。”
水不深在旁听着,疑惑道:“这是何意?”
山无名理解她曲折的脑回路:“哦,你想说你是她爹。”
“抛妻弃女,抛妻弃她……的男人,”水不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着道,“杨姑娘,你骂人骂得真有文采。”
杨婉竹也是有事没事犯两句嘴贫。
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她正准备让水大哥帮忙看着场面,她出去找找顾青莲,学子们突然呼喊道:
“来啦来啦,终于来啦!”
“长这么帅也要当牛马,我知足了!”
“他是谁啊,真的好俊俏,怎么好像没怎么见过。”
就连有冰美人之称的龙晴也望了过去。
山无名看着在看顾青莲的公主,咬牙切齿道:“我给她连送了三天花,也没换来她回眸一顾,我恨啊!”
杨婉竹补了一刀:“没事,她在看的人,在看我。”
顾青莲稳步从山际走来,藕粉色的衣裳被秋日染成橘黄,他始终凝视着那个摘下竹篓靠着的少女,看着她挺直的身板一反常态地微微弯曲,料到她是腹中不适,脚下又走快了几步。
他背上也背了个竹篓,比普通的竹篓要大上几号,甚至可以装下一个人了。
他把背上的竹篓脱下来搁在地上,不由分说将杨婉竹抱起来,轻柔地放了进去,里面铺着层厚厚的软垫,恰到好处地托到她的腰。
杨婉竹推着他的胸膛,压低声道:“你干嘛?”
他脸色较之前来看好了许多,纤长的睫羽微微一落,眼眸深不见底却格外的温柔,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直到把她看得脸色浮动,才微微一笑,靠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背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