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微笑着点头,“赵会长是北平商会的会长,这出戏能让赵会长赞一句好,那便是锦成班的荣幸了。”
陆离何曾这样奉承过别人,当下只把赵朝方惊得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陆离和楚子潇却是相视一笑。
你当得起,当得起。
他们俩笑得有点阴恻恻的,赵朝方不知道这二位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忐忑地开口,“戏是好戏,只是不知二位今日特意将赵某人请来所谓何事啊,该不会只是想请赵某听戏这么简单吧。”
反正都是要挨宰的,不如直接把头伸出去,总比缩着头挨上一刀来得痛快。
楚子潇拿过茶壶,替赵朝方将茶杯里的茶续上。
“赵老板是聪明人。”
赵朝方只“嗯”了一声,“所以呢?”
陆离接话道:“既然锦成班的戏有幸得赵会长青睐,不如就请赵会长入股锦成班,之后锦成班的收入每月会有两成送到赵会长那里。”
如今锦成戏班人才辈出,又有陆离和兰微这两位台柱子顶着,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虽说是两成利,但也是笔不小的数目,要是寻常商人必定会对此动心,但对赵朝方来说,他是看不上这点钱的,况且陆离和楚子潇在此时邀他入股,怕是他要付出的远远不止这两成利,不过杯水车薪。
赵朝方看了看陆离,又看了看楚子潇,二人皆对他回以微笑,可看看楚子潇腰间的枪,和门口负枪而立的卫兵,赵朝方却是笑不出来,这哪里是邀他入股,他敢说个“不”字吗?他敢吗?他这哪里是给陆离找了个靠山,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索命的阎王。
“呵呵”,赵朝方干笑了两声,“陆老板相邀赵某喜不自胜,喜不自胜,只是......”
“赵会长可是有什么顾虑?”
“只是如今各地都在打仗,我这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前些日子我这有一笔运往西北的订单被劫了,唉,我也是,焦头烂额啊。”
楚子潇心中冷哼,暗道:老狐狸。
”赵会长的难处楚某自然是知晓的,断不会让赵会长为难,这样吧,我明日派人去你订单被劫之处去剿匪,之后你的货物都走官道,不必缴纳路税。我再给你签个批文,你若有需要,直接去找附近驻地守军帮忙即可。”
赵朝方脸色这才露出笑容,道:“那便多谢司令了。”
自清末以来,国家各处都在打仗,养军队是最费钱的,国家开支大,自然杂税苛捐也就少不了,尤其是对商人来说,几乎是处处都要交税,处处都要花银子,这些年军阀割据,匪患遍地,生意也愈发难做了起来,一批货要运出去,若是走官道那便是要面临高额的路税,很可能这一单跑下来,大半收入都要交给公家,若是走小路,那就面临着被劫的风险,只能花大价钱请镖局,弄得商人们是苦不堪言,而楚子潇这一开口可算是给赵朝方帮了大忙了,赵朝方自然高兴,对陆离的要求也是无有不应的。
陆离在跟赵朝方说完巡演事宜之后,赵朝方自是大手一挥,只让陆离将预算送来,他悉数报销便是。
如此解决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一时间宾主尽欢。
送走赵朝方之后,二人便回了家,管家见两人回来便吩咐下人端上来了热茶和点心。
“厨房里还热着粥,司令和陆老板可要用一些?”
折腾半宿,陆离也是有些饿了,当下便是点点头,“那就吃一点吧。”
楚子潇自是没有不依的,陪着他一起去餐厅吃了宵夜。
陆离捧着玉米瘦肉粥,一边喝,一边对楚子潇说:“现下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只待一切准备妥当,我便动身。”
楚子潇夹了一个小笼包到陆离碟子中,叹口气,“若不是形势所迫,我是不愿你去走这一趟的。”
陆离只是笑笑,道:“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楚子潇无奈地一笑,“只不过我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话中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陆离只好哄道:“我会给你写信的,总比你去上战场的好。”
天知道,楚子潇去豫西的那段日子他过的有多煎熬,战场刀枪无眼,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马革裹尸的大有人在,他们都无能为力。
这话说完,两人俱是沉默一阵。
良久,楚子潇才道:“阿离,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世间再无战火,人间再无生离。”
人活一世,所求无非是团圆相守,荣华富贵在战火硝烟中不过是个笑话,真到了生离死别之时,所念的只是心爱之人喂来的一勺热粥而已。
陆离伸手将楚子潇的手握住,二人掌心间温度相融,只在这一刻无比心安。
“我们一起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