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人一声哥哥,给一帮大老爷们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楚子潇淡定一点,让大家都落了座。
严娉婷四处张望了一下,问楚子潇道:“江安哥哥,陆老板呢?不是说你和他交好吗?他怎么没来呀。”
严娉婷这么一问,楚子潇有些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疑惑地看向严少白。
严少白抬手轻敲了一下严娉婷的头,“瞎问什么呢。我们这么多人来当陪客你还不满意啊。”
严娉婷有些委屈地捂着头,嘟囔着:“我在上海的时候就听人说北平的陆老板容貌倾城,一曲动京城,早就想见识见识了,哎,江安哥哥,这位陆老板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吗。”
楚子潇想起初见陆离时的情景,点了点头。他真的很惊艳,让人见之忘俗。
“那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好啊。”
严娉婷这才开心地笑了起来,严少白有些无奈地给严娉婷夹了一块白切鸡。
“行了行了,快吃饭吧,就你事情多。”
严娉婷倒是把这事放在心上,第二日下午就跑过来让楚子潇带她去。
楚子潇有些无奈,忙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带着她过去了,楚子潇估摸着这个点,陆离应该在准备演出,于是直接开车去了戏楼,果然让他猜对了,陆离正在后台开嗓,还没有扮上妆。
严娉婷一见到陆离就小小的惊叹了一声,陆离和她打招呼时,她都有些呆住了,直到楚子潇戳了戳她,才反应过来,忙和陆离回礼。
陆离只觉得这小丫头挺可爱的。
“既然是严长官的妹妹那就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玩。”
“真的吗?那我以后可以常来这里看你唱戏吗?”
陆离被小姑娘的自来熟整的有点愣住了,看了一眼楚子潇,见到楚子潇一副“习惯就好”的神情,心下了然,笑着点点头。
“你喜欢的话,我当然欢迎。我一会去跟管事的说一声,给你留出间包厢,以后你来了,就坐那里。”
“好啊,谢谢陆老板。”
“不用这么客气,我和你哥哥也算熟识,不介意的话,你也叫我哥哥就好了。”
“嗯。”严娉婷从善如流,叫了一声陆离哥哥。
等严娉婷跟着管事的去了雅间,楚子潇无奈地挑了挑眉。
“够活泼吧。”
陆离笑着说:“挺有意思的,严长官那样的脾气秉性,我还以为他妹妹会是个娴静守礼的闺阁小姐,却不想如此有趣。”
“她倒是挺喜欢你的,只盼你日后不嫌吵就是。”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梨园之地本不是未出阁的女子该来的地方,她家里人不管吗?”
陆离有些疑惑,和他之前以为的不同,他以为像严娉婷这样的闺阁淑女会对他这地方避之不及,因此楚子潇来请他的时候去接风宴的时候他拒绝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也很久没见过这丫头了,确实是比他哥哥要活泼有趣多了。”
一开始楚子潇也担心过这些问题,倒不为别的,他怕委屈了陆离,之前庆功宴的事他还记得,他可以尊重看重陆离,可他不能左右世人的想法,梨园行当自古以来就是被视为末九流的行当,就算是当年的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抛去对这一行当的偏见,直到后来认识了陆离,楚子潇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尽他的全力,不让陆离受委屈,虽然他知道陆离本身就已经足够强大,从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可他却不能坐视不管。
严娉婷却如她所说的那样,三天两头来找陆离,有时是来戏楼,有时会直接去陆离家,但这丫头却不会招人烦,陆离若是在忙,她就乖乖坐在一旁吃点心或者去找成双玩,陆离若是空了,她就去找陆离说话,陆离看着她,就想起了陆双小时候,也是跟在他身后,乖乖的,不吵也不闹,有时候楚子潇来的时候,就能碰到严娉婷在陆离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陆离虽然很少开口,但也会嘴角噙着笑意点头应和她,这让楚子潇第一次对这个不过十七岁的小丫头片子起了戒心。
严娉婷频繁出入陆离这里,在几个熟识的人眼里看上去没有什么,但看在外人眼里却变了味道,没过多久北平城里就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严少白无奈,只能把严娉婷关在家里,不让她再去陆离那里,为此严娉婷没少跟他闹,每次都拿出那套男女平等、追求自由的说辞来跟他吵,说的严少白脑袋疼,十分后悔当时送她去上海读书。
不过严少白怕陆离会多想,还亲自登门去解释了一番。
陆离只是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严少白不要放在心上。
“娉婷一个小姑娘,平日戏楼来的都是大老爷们,我们是没什么,但不是人人都是知节守礼的,万一碰上个不知四六的,欺负了她,就算是将那个人打死,也弥补不了万一。”
严少白赞同地点头,“陆老板说的是,娉婷这孩子从小被娇养惯了,我在我父亲的那套观念里长大,不希望娉婷也这样,这样的世道对女子本就很苛刻,若是让她学会了那些三从四德的老规矩,岂不是要她一生都困在深宅,痛苦余生,所以这些年都是我在管她,我对她更多的是纵容,不想却让她有些不知轻重了,还给陆老板也添了麻烦,希望陆老板海涵。”
“严长官言重了,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娉婷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不知轻重的孩子,她很聪慧,也很会察言观色,直到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给她机会,她必会长成严长官所期待的那样,在这样的世道有自己的一番天地。”
“那就承陆老板的吉言了。”
陆离这一番话,是对严少白说的,也是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当年他为生计所迫,卖身学艺,从此被困在这里,但他不希望陆双也这样,所以他和师父达成了一个约定,不让陆双学唱戏,只让她在戏班打杂,只要他能成角儿,就将陆双的身契还给他。后来他拼了命的学习,攒钱送陆双去上学,算是为陆双搏出了另一片天地,在送陆双出国的那一天,陆离松了口气,好歹他们兄妹能有一个人有机会选择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