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里，孙连平、严少白、顾凌云和刘启明几人都已经到了，见陆离进来，都站起来熟络地和陆离打招呼。

几个人因着前些日子的事，关系好了不少，此时坐在一起倒是没有什么陌生感，连平日不怎么喝酒的陆离都被劝着喝了两杯，但陆离酒量不好，不过两杯下去脸就已经红了，楚子潇见状，拦着没敢再让陆离喝。

因着是自家弟兄喝酒，楚子潇就没有太早散席，将前院的人早早送走了，他就去后院陪着一块儿喝了几杯，等回正屋的时候，那几个已经醉的差不多了，孙连平和顾凌云都趴在桌子上睡了，而刘启明和严少白则搂着对方坐在那里畅谈往事，平日里严肃守礼的严少白，如今正抱着酒杯，让刘启明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点没有平日里两人掐架的样子。

楚子潇一阵无语，叫来门口的简白，让他将严少白带回去，又找来其他人，将剩下的几个人扶回卧房休息。一阵忙乱过后，他这才注意到坐在堂屋椅子上喝茶醒酒的陆离。陆离脸色微红，可能是喝多了，此时的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睁着眼睛看着楚子潇。

楚子潇走到陆离面前，陆离眨眨眼睛，眼中有些疑惑，似乎不认得楚子潇了。

看来也是喝多了，楚子潇叹了口气，伸手将陆离扶起来，想要送他回房休息。

陆离却不肯走，拽着楚子潇的衣角，眨巴眨巴眼睛，那样子可爱极了。

楚子潇见陆离这样，只得柔声问道：“怎么了？”

陆离瞅了楚子潇半晌，道：“你长得跟楚子潇好像啊。”

楚子潇不由得失笑。

这是真喝多了。

见陆离如此模样，楚子潇不禁想要逗一逗他。

楚子潇于是问陆离：“是吗？有多像？”

陆离皱着眉，认真地想了想。

“嗯......特别像。”

“你怎么知道？”

陆离闻言遂是笑了。

“因为我对他很熟悉。”

陆离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醉意，楚子潇有那么一瞬间失神，他扶着陆离的胳膊又收紧了几分，算是将人半搂进怀里，他从未和陆离挨的这样近，连陆离身上的皂角香气都能清晰地闻见。

他想起除夕那夜，他站在陆离家后门，问陆离可愿意和他一同回家，那一晚陆离站在门边，嘴角噙着笑意，漫天烟火都不及他半分好看。还有那天，他在陆离书桌上看到的那首诗，他无数次在深夜凭着记忆描摹陆离的字迹，却字字不如意，字字写他，字字却也写不出他，字字有情，但字字却都不及此时他在他怀里来的安心。

楚子潇轻拥着陆离，轻声地唤了声阿离。

那是他在梦中都心心念念的名字。

陆离是他并肩而战的战友，是他的谋士，他的挚友，他的知己，也是他的爱人。

楚子潇在床边陪了陆离一宿，其实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但他怕陆离喝多了夜里会难受，别人照顾他又不放心，就自己亲自守了一夜。

陆离早上睡醒的时候，楚子潇靠在床边睡的正香，眉头微蹙，应该是这个姿势睡着不太舒服，陆离看了一会儿，觉得醒神醒的差不多了，就轻手轻脚地准备起床洗漱，却不想刚有点动静，楚子潇就醒了，他睁眼见到陆离要起床，忙去扶了一把，但可能是因为身体有些僵硬，整个人摔在了床上。

陆离见状笑了起来。

“要睡怎么不去床上躺好了睡，非要在这里坐着，我还能丢了不成。”

楚子潇撑起身子，活动活动肩膀。

“你昨晚喝多了，我怕你夜里难受，就没敢走开，怎么样可难受吗？头有没有疼？”

陆离摇摇头。

“昨晚喝的不多，现下也不难受。倒是你，赶紧去睡一会儿吧。”

“好。”

楚子潇也没挪动地方，脱了外套，直接躺在了陆离的旁边，没过多会儿就睡着了。

陆离被他挡在了床的里侧，怕吵醒他，陆离就没有挪动，只好也在床上躺着，没过一会儿，两眼的眼皮就开始打架，索性就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舒服，一直到晌午的时候屋外有人说话，陆离才醒。他转过头，楚子潇正睁着眼看他，给他吓了一跳。

陆离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发烫，他慌忙移开了视线，不去看楚子潇。

楚子潇见他耳尖泛红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笑了两声，见他是在窘迫，又不忍再逗他。

陆离正拿着手巾擦脸的时候，楚子潇突然从后边抱住了他，陆离一时间有些呆住了，手里的毛巾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楚子潇在陆离耳边轻声地说道：“在豫西的时候，我很想你，阿离可有想我。”

陆离只觉得耳根发烫，许久，才木讷地点了点头。

是喜欢吗？陆离问过自己很多次。大概是喜欢的吧。陆离从前看不清楚，他不讨厌楚子潇，但也怕靠近楚子潇，也许是出场的方式不对，他从前总是抱着被逼无奈的心思与楚子潇来往，即使他能看出楚子潇的示好，即便是除夕夜楚子潇亲自跑来问他那个问题的时候，陆离都是犹豫的，直到那一日他们对弈之时，楚子潇刻意退让的那一步棋，那一刻陆离心中是颤动的，他是懂楚子潇的心思的，他退后的那一步，已经远胜过之前的千言万语。

楚子潇在豫西的时候，陆离总是睡不好觉，心中实在烦闷，半夜坐在书桌前，思量许久，提笔写下了那一句“寤寐无为，辗转伏枕”，自那一刻，陆离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放不下楚子潇的。

两个人中午吃饭的时候是一起过去的，众人都已经在正屋等着他们了，刘启明看到他们俩在一起，冲楚子潇挑了挑眉，楚子潇白了他一眼，拒绝和他交流，而其他几人都是了然一笑，半分不自然都没有。

寒暄过后，几人坐下边吃饭边谈正事。

“昨下午我收到了南京发回来的电报，委员长同意继续让阎正元主理天津城，但是他还把一个人调了过去。”说着，楚子潇的目光看向了顾凌云。

顾凌云心下了然，无奈地一笑，“你还真是算无遗漏，咱们上头那位的心思算是让你给摸清楚了。”

楚子潇一早就想到委员长会把顾凌云派到天津去，毕竟顾家无兵权，顾凌云又是情报方面的专家，对委员长来说他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况且陈家这两年说话的分量渐渐没那么重了，党务调查局几乎都掌握在了顾家手里，委员长对此也是颇为忌惮，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收回党务调查局，也算是件一举两得的事。

“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行事怕是没那么方便了。”刘启明叹道。

“无妨，华北一部的情报机关都是我培养出来的人手，不受中央的钳制，南京那边即便是换了人主事，想要把全部都吃透，没个三年五载也是不行的，我们若是想要情报，也是轻而易举的。”

严少白点点头，他对顾凌云的说法还是颇为认同的。

“天津目前倒是不足为虑，有泽昭在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大事，我担心的是北平。经此一战，我们这些人在南京那位眼里可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就怕他现在正是要想着法的要对付我们，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啊。”

楚子潇闻言，淡淡一笑，“正均的担心是对的，但恐怕，现在有比我们更加棘手的事情了。”

“什么？”

“昨天良争拿过来的情报我看了看，秋晏他们那边怕是要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