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琦不知道,自己正在京城四处漫无目的游荡的时候舒煜已经搬到南苑去“修养”了。南苑是皇城附近一处凄凉的地界。
舒煜没有办法带着妖铃入宫,所以将这玩意儿交给了陈九黎保管。
小琦见了陈九黎先是一喜,接着发现对方的脸上却毫无喜色,脸色苍白,形容枯槁,甚至连头发都是随便挽了挽,毫无样式可言。
小琦走过去,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舒煜呢?”
陈九黎低低“嘘”了一声,然后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都是一些行色匆匆的人,没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于是拉住小琦的袖子便走。
两人回到了陈九黎现在落脚的地方,舒煜的府邸当日就被封了,还有很多官兵守在外面,没日没夜地在里面翻箱倒柜,好像整个三殿下府邸是一个巨大的金矿一样。
只可惜他们没有找到三殿下和妖族叛党勾结的证据。
舒必是靠靖难才得来的皇位,简单来说就是从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那里抢过来的。他抢了皇位,所以坐立不安地认为其他人也能抢他的,变得十分多疑,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要造他的反,抢他的皇位,夺走他的权利。
权利像是毒药一样将他的人性和良心都吞噬了,让他变成了一样他自己都认不出的怪物。
舒必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辗转反侧,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好像一定要查出舒煜有不臣之心,但是又害怕舒煜真的有异心。两种情绪来回激荡,折磨地他夜不能眠,精神更加萎靡。
陈九黎也没有把小琦带回住处,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也被人盯上了,只不过看在陈予的面子上还没有将自己抓紧去,再说了,对方是为了舒煜而来,舒煜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还抓他这种小鱼小虾就没有用了。
两人匆匆将门关上,陈九黎还没有等小琦站稳,就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小琦觑着他的脸色,大概也能猜出有什么不对,问:“是舒煜出了什么事了吗?是因为那个刘景的事情吗?”
陈九黎深深叹了口气,想要发作,但是一看到小琦他不知怎么就没了脾气,用一种死灰似的语气说:“那孩子被关进去了,说是他涉嫌谋逆,肯定是这件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将这么大一个罪名安在他头上,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小琦突然就听不进别的什么了,问:“他们会杀了他吗?”
陈九黎苦闷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写信给掌门了,她出面向陛下说情说不定有些用。”
小琦不说话了,但是他的眼睛却亮晶晶的,转身就要往外走,被陈九黎一把拉住,喝道:“你干嘛?”
小琦:“去告诉他们人是我杀的!”
陈九黎苦涩道:“没用的,就算没有这件事情,那些朝中的人也迟早要把舒煜生吞活剥了。只要他还是舒必的儿子,只要他母亲还是皇后,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你死了也救不了他,反倒更加会让他们认为你们有勾结。唉,我不该来的,反倒让他难做了。”
小琦心中恨意陡升。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什么时候我可以有能力和这些人对抗呢?什么时候我可以保护我身边的人也不必连累别人呢?”
但是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从勾栏院之中逃出来的妖仆而已,全天下找不到一个比他更加卑微低贱的生灵了。
陈九黎说:“你暂时先躲在这里,等风头过去你就走吧。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回到你的家乡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小琦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很复杂,陈九黎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当陈九黎熟睡之后,妖族少年偷偷翻窗溜了出去,他就像是一个鬼魂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小琦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放弃的人。虽然陈九黎告诉他南苑而且有重兵把守,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离内城还有几里的时候他就感到力不从心了,他看到那些高墙上悬挂着龙头样式的黑色金属,在月光下发着冰冷的光。那些一定是狩妖网,而且京城用的狩妖网展开之后根本无法看见银丝,应该是更加先进的狩妖网。
他在内城的小巷之中来回穿梭,大概在心中摸清了这里的狩妖网的范围。一连好几天夜里他每天都来,竟然让他按照狩妖网的强弱和那些下人出没的时间大概将南苑的地方给推理出来了。
锁定了目标之后,他终于决定行动了。小琦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手腕划破,一小团血雾在他的手掌心腾起,他依靠着燃烧自己血液产生的抵抗狩妖网的力量从墙边翻了进去。
已经是深秋马上要入冬的季节了,南苑里就像是一个冰窖一样冷。院子里只有一颗光秃秃的树,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发现这里十分荒凉,除了没有铁栏,简直就是监牢。他轻手轻脚,顶着狩妖网使用妖力已经让他有些习惯了,他将自己变成一只猞猁,从墙上灵活地一跃而下,先是院子中绕了一会儿熟悉地形,然后一跃而起,身体拉长,从窗户的缝隙之中钻了进去。
外面天寒地冻,没想到屋内也和冰窖一样。
床铺上躺着一个人,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那人面朝里面侧卧着,全身都缩成了虾米的形状。脸颊通红,额头上的冷汗将他的额发一缕一缕的粘在面颊上,粗粗地喘着气。猞猁跳上床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正是已经烧得不省人事的三殿下!
小琦用猞猁的脸颊蹭了几下舒煜的脸,他还是没有反应,小琦却被吓到了:舒煜的皮肤已经烫得可以煮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