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丞看着这么点,实际上只比他小几个月。
已经有十七岁了。
他在宫外那几年干太多的苦力活,被压得长不高似的。
后来在宫中好吃好喝,才有了点个头。
说起来……
李盛月走近两步,在贺千丞头上按了按。
好像长高点了?
比李盛月仍矮了大半个头,但的确比最初高了一些。
贺千丞眼睫颤动得更加厉害,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陛、陛下……”
喉咙里的声音都发软了。
李盛月似笑非笑:“想过也没得过。”
他看贺千丞的那份古怪感再度冒出来。
贺千丞现在的样子就像条狗。
李盛月是熟悉这副模样的,每当他夸赞贺千丞几句,贺千丞便是这副作态,好似得到了天大的赏赐。
搞得李盛月以为他是多么的忠心耿耿。
谁能想到,这副模样居然是装出来骗人的。
从这样早的时候,就学会装了?
果然是他看中的聪明人。
李盛月眼底冰凉,淡淡道:“你留在紫宸殿。”
贺千丞愣住,没想清楚,为什么忽然有了这样的变化。
陛下不要他跟在身边伺候么?
他自然是一句不能问的,乖乖应声:“是。”
宴席间,李盛月瞧见了崔西陵。
崔西陵被李盛月甩了担子,近来拖着他那副病恹恹的身体,很是忙碌。
宁淮周氏大批的族人被抓进牢狱中。
不仅仅是因为沈家漕运冤案。
周家做的大逆不道的事堆出来,能将李盛月的奉天殿都淹了。
原本一轮时,他便是用周家开刀。
正好沈含英很有才能,又跟周家有血海深仇。
李盛月推进科举,在鸿嘉三年,也就是明年那届科举中,点了沈含英做状元。
随后便接二连三放重权给他,连尚方宝剑都赐给了他,让他带在身边,若有压不下的世家,便以剑代李盛月这皇帝出席。
如此到鸿嘉四年,将宁淮周氏一族连根拔起,细数冤案惨案足有百起,案册将李盛月的桌子堆得满满当当。
如今没了沈含英这个趁手工具,周家又实在跳得高,讨李盛月嫌,用用崔西陵也很不错。
也是个好用的。
可惜了,崔西陵是世家人。
否则,李盛月真不介意提拔他,重用他。
也可惜了,是个活不久的病秧子。
三步一喘气,干不成什么事。
他看崔西陵。
崔西陵很快便看向他,非常恭敬的行礼,半分不学其他的世家,不拿李盛月当回事。
李盛月在脑海中想想,发觉崔西陵从第一次到他跟前,教他处理政事,做他老师时,便是这副样子。
没有拿他当过傀儡皇帝,而是正经对待皇帝的模样。
礼节上完全挑不出错处。
今天是个喜庆日子,崔西陵没再穿他那身绿衫子,而是换了身赤缇色,略浅的棕红,总算为他那僵尸色的皮肤添了点活人气。
大约最近李盛月将他用得实在太累。
他脸色更差了,嘴唇也跟着皮肤透白,眼下一点淡淡的青。
李盛月起了戏弄的心思,心想大好日子,他过生日,崔西陵这模样实在是不像生辰宴,倒像是忌日。
他让准喜倒杯酒:“送去给老师喝。风大天寒,老师身体太弱,喝杯酒暖暖身子。”
准喜端着酒杯下去。
崔西陵的座位靠前,但仍与李盛月隔着段距离。
李盛月看准喜将那杯酒送到,双方各自说了几句什么。
准喜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李盛月猜崔西陵拒绝了,但准喜会哀求他。
果然。
又片刻后,崔西陵朝着李盛月的方向行礼道谢,端过准喜手中的酒,一口饮尽。
他这口酒喝下,准喜喜笑颜开,任务完成。
还未回到李盛月身边,李盛月就看着崔西陵的脸上浮现出堪称艳丽的红。
李盛月端过酒杯,自己跟着喝了杯。
眯眼在心中喟叹,这才像话嘛。
而且比先前那副僵尸样,俊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