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是邪神又开始搞事情了?
她强撑着往自己身上拍清心明目的符咒,也是无甚作用。
迷蝴间,似有一缕碧清灵力灌进她脑海,清新如叶,好似雨打芭蕉:“睡吧。”
于是她便沉沉睡去,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醒来时,已是圆月高悬。
又是那顶碧绿的轻纱帷帐,沈丘定定看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已经在惊澜峰内房。
有人淡淡出声,带着薄茧的指腹摸上她的手腕,是一个把脉的动作:“醒了?”
沈丘睁眼。
是云厌洲。
感到不对劲然后睡过去然后醒来然后见到云厌洲是什么被设定好的程序吗?
云厌洲把完脉:“身体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还困不困?”
沈丘摇头。
“那走吧,正巧师尊已经跟李师道谈完事情。她正在等你。”
沈丘迈步,走到中途发现云厌洲没有跟上来:“师兄,你不去吗?”
他隐在暗处,额间菱形标记赤红如血,摇头:“她在等你。”
那也不对吧,虽然只是暂住,但这是她的房间。她都出去了,云厌洲还留在这干什么?
沈丘不懂,干脆将这想法抛在脑后。
反正云厌洲也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按照他的性格,说不定还会搞一搞田螺小子的cosplay什么的,随他去吧。
惊澜峰一片寂静,这个石阶,已经可以听到细碎的虫鸣声了。窗门打开,刚下过雨的天空澄净,没有一丝云彩。
裴怀生正对着大门,正在赏月,花茶浓郁,香气扑鼻。
她好像每次等她,都是这副岁月静好怡然自得的模样。沈丘过去,属于她的那杯已经斟好,温度适中,正是品茶的好时候。
她端起茶喝了一口,事情尘埃落定,却是不知从何开口。
还是裴怀生先提了一句:“我要离开天衍一段时间。”
“去哪里?”
“去魔域,找到邪神,拿回一样东西。”
裴怀生既然没细说,沈丘也不打算问。转了话题:“你知道我会按照你说的做吗?”
当时裴怀生施法把她转移到那个房间时,传了一点东西直接到她脑海中。
那是一个阵法点位,以及很简单的两个字——“剑符。”
裴怀生有剑仙之称,并不是因为她的剑术有多令人眼花缭乱,而是因为,她的剑可出现在任何地方。
她留在沈丘脑海中的两个字,几乎带上她的全部修为。她曾经在沈丘的储物戒里放过一沓剑符与剑意之间相互感应,最后化作击中邪神的箭矢。
早就埋在阵点的那个阵盘以及准备好的剑符,都昭示着一件事。
“你早就知道邪神会有所行动,对不对?”
你让我练习修心的法诀,给我下让我昏睡的法咒,都是为了抑制邪神本体和碎片的联系,将一切拖到最后一天。
这样他才会来不及布置更大的阴谋,只能从秘境处下手。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会配合你的行动?
如果我听信了邪神的蛊惑,真的按照祂所说,要做对天衍不利的事情呢?
“嗯……”裴怀生仔细想了想,果断道,“直觉吧。”
啊?
沈丘皱眉。
哪有只因为这个就让危险分子随意行动的?
裴怀生看着她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点思虑重重的表情,颇觉好笑:“当时,你不是醒了吗。”
“我当时其实想着,你要是就这样一直睡一直睡,直接把这个关节睡过去就好了。”
“所以你醒过来见我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声。我心想,坏了。”
“但是看着你的表情,我就想着,或许还没有那么糟。”裴怀生又灌了一口茶,“不过没被蛊惑也不意味着愿意听我的话。”
沈丘的手指蜷起来:“所以,你给了我两个选择。”
如果她不愿意有任何动作,就待在那个房间里,直到一切都结束。
裴怀生笑了:“但你不是那种性格,这一点我们一样。”
沈丘看着她的笑,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感觉:“但是,你不怕我真的听邪神的话,做出不利于天衍的事情吗?”
裴怀生好像没考虑过这件事,闻言竟是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奥对,还有这种可能来着。”
沈丘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总之,裴怀生说完这句话,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蓦地笑出声来:“好了,不逗你了。”
“我觉得你不是这种耳根子软的人……还有就是,就算那样,也没什么吧。毕竟我有信心能处理好,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什么叫没什么……
如果她真的那样做了,即便裴怀生会有抵御措施,但那难道算不上是一种背叛吗?
裴怀生伸出一根手指,一簇小小的花火短暂绽开,映照在两人的瞳孔中。
“小朋友怎么老是皱眉头呢?可别跟着厌洲学,那孩子越长跟李非越像,看着像是两尊石佛。”裴怀生看着沈丘笑了,也笑了,“邪神会蛊惑人心,却没办法凭空制造完全不存在的情绪。”
“你若是因为祂的话做出不好的事情,证明你本身在天衍受过委屈。既然如此,发泄出来,又有什么不好?”
“至于做出这件事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反噬,便是我的事情了。”
她眼里浮现出一点细碎的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事大抵都是如此。”
“不论他人行迹为何,我自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