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若利!”球飞过来的时候,立花雪兔忽然喊。
“什么?”
“春天真好啊!”
牛岛若利:“……?”
*
二人踩着时间点,又像落跑的辛德瑞拉一样翻墙回到了牛岛家。立花雪兔的反侦查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特地等到汗干了、气也不喘了,才若无其事地从庭院后走到牛岛家门口。
立花雪兔:“………………”
立花雪兔呆了。
檐廊前,坐在牛岛凛华旁边喝抹茶、吃和菓子的,不是外公还能是谁?
救命啊。立花雪兔心说。
牛岛凛华转头,悄悄对他眨眨眼睛,那意思很明显:我尽力了,但还是救不了你。
“那么,”立花浩介将盏中抹茶饮尽,彬彬有礼道,“感谢您的招待。我家的孩子我就先带回去了。”
“哪里,您客气了,请慢走。”牛岛凛华也向他行礼。
完了。
被抓个正着。一切都完了。
“要西特嘞……”[1]立花雪兔不自觉地冒了一句乡音。
牛岛若利:“?”
立花雪兔老老实实地被逮回了家。
外公看起来很平静,这是最恐怖的,暴风雨前的平静。
“回来了?在牛岛家玩得开心吗?”立花薰子朝他们招呼了一声,却见祖孙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心说不妙,这又是怎么了。
立花浩介以武人的姿势跪坐在蒲团上,立花雪兔端正地坐在对面,低头缩成一团。
“好,很有出息。”立花浩介冷笑道,“做不到的事情也撒谎答应,这就是你父亲家里教你的吗?”
训我就训我,为什么要扯到爸爸啊。立花雪兔心里不爽。
“明明是外公先提了无理的要求吧。”他顶嘴,“说好了写完作业就能和若利玩,却偏不让我们出去玩,十几岁的男高中生哪有不出去玩的啊?而且我们只是去打球,也犯了天条吗?”
抱怨的话一旦说出了口,就滔滔不绝。
“还有规定每天一定要七点到家,偶尔想和部团的朋友们吃饭,难道是罪无可赦的事情吗?你也总是不肯答应。”立花雪兔说完才想起来用敬语,弱弱地改口,“您。”
于事无补。
立花浩介已经被他稀烂的日语激怒了。
“这是在我家!就要遵守我家的规矩!”立花浩介怒吼,“真琴当初要嫁给那小子的时候我就不同意!你这副粗鲁无礼的样子,和你爸爸简直如出一辙!哼,不听我的,现在果然离婚了吧!”
“他们结婚离婚你骂我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立花雪兔一瞬间很委屈。刚刚还觉得人生很美好、春天很美好,现在立刻就不想活了。
他顾不上什么敬语了,也向立花浩介吼:“说到底,立花家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过就当是捡到一只流浪猫,养到成年就不用负法律责任了!散养一下不就行了!”
立花浩介:“……”
立花浩介顿了一下,站起来,拿起了平日里练习用的木刀。
“臭小子!看我不揍死你!”
立花雪兔心说我傻吗我,乖乖让你揍?转头就跑。
“给我停下!”
“你放下我就停下!”
“不放!”
“不停!”
立花雪兔往庭院里跑,一头撞上了从门口走进来的牛岛若利。
“干什么?”
“……刚刚突然想到,你明天要不要去买排球鞋?”牛岛若利问。
“要去!”
“不许去!”檐廊前传来立花浩介的怒吼,“你给我在家里好好反省!”
“就要去!”立花雪兔也怒吼。
立花浩介追了出来:“好啊!去了你就再也别回来!”
“好啊我不回来了!我死外面行了吧!”
牛岛若利:“……………”
看见立花浩介挥着木刀,立花雪兔转头就要继续跑。
牛岛若利一把抓住了立花雪兔的手腕。
“叛徒啊你!!!放开我!!!”
“干得好!若利!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小子!”
木刀劈下。
牛岛若利另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未开刃的木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立花浩介:“……”
“好了!若利还在这里,你们要让人家看笑话是不是!”立花薰子匆匆赶到庭院,喝止了祖孙二人。
“雪兔。”她严厉地说,“这次是你不对在先,向外公道歉。”
立花雪兔:“……”
他眼里的泪珠不断地打转,终究没有落下一颗,只是扁着嘴,一脸倔强地看着立花老夫妇二人。他们几乎都要忘记了这张倔强的小脸,现在一切又重新变得清晰了起来,和他六岁的时候完全一样,和真琴也完全一样。
“立花老先生,”牛岛若利尝试着揽过责任,“是我想让雪兔陪我练一会儿球的,对……”
“对不起!”立花雪兔截住他的话头。
虽然还是很不服气,态度有待加强,但好歹还是认错了。
“不是若利,是我。”立花雪兔硬邦邦地说,“我道歉,现在总可以了吧?”
立花浩介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了,老头子,轮到你了。”立花薰子又说,“你怎么能对雪兔动手呢?你也要向他道歉。”
立花浩介:“……?”
立花雪兔诧异地抬眸望着她。
素来沉静的、不管事的、活得像古宅里的一幅装饰画的外婆,此刻竟然威严得不容置喙,要当了四十年一家之主的外公向他这不懂得尊卑秩序的莽撞孩子道歉。
牛岛若利暗暗松了口气。
看样子,他可以离开了。
*
“若利,你刚刚又出去了?”牛岛凛华探头,看着坐在檐廊前的牛岛若利,“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
“妈妈。”
“嗯?”
“……还好我们不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牛岛凛华大力地揉着他的脸,“真是难得,我们家若利竟然也会遇到苦恼的事啊?哎呀,果然这样才比较可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