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喝多了会滔滔不绝胡扯八道,有人会大放厥词胡搅蛮缠,有的人喝多了,很喜欢笑。
周时雍一时恍惚,忘了自己还握着她的手腕。
浮生摇了摇手腕,示意他放手。在外人面前,她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娘子,总不能在芙蓉楼门口一掌推开他。
周时雍回过神来,松开她的手腕,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浮生拒绝的干脆,走的飞快。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三杯烈酒是一定会醉的,现在已经觉得脸皮发热,心跳加快,要赶紧回到丽云堂去。
周时雍并未听从离开,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红柳坊入夜之后依旧熙熙攘攘,浮生怕引人关注,并未停下来和他争执。等走到无人的街道,浮生回头又重申了一遍,“我说了,不用你送。”
疏离冷漠才是常态,方才的嫣然一笑只是惊鸿一瞥,昙花一现。
周时雍淡淡道:“你酒量那么浅,我怕你醉到半路。”
浮生虽已微醺但不失清醒,当即停步问他:“你怎知我酒量浅?”
这件事只有师父和家人知晓。当然,还有周时雍。难道他认出来了她?这不可能吧。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她不仅容貌有变,性情也变了许多。
周时雍了然地笑了笑:“酒场上见得多了,自然一眼便能分辨。”
浮生松口气,不禁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碰见了完颜铎,难道你派人跟着我?”
“碰巧而已。吴慎最近也在查瓦舍的杂耍班,正好他看见你和扶云住去了芙蓉楼,碰见完颜铎。”
浮生问:“那你追来干什么?你怕我杀了他?”
周时雍点头承认,“我怕你控制不住脾气捅出篓子。”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曹利金还好,若是完颜铎被杀,必定引起一场大乱。
浮生哼道:“你年纪轻轻的可真是啰嗦。上次提醒过,我记得。”
既然嫌他啰嗦,那就破罐子破摔再啰嗦几句吧。
周时雍耐着性子道:“对付完颜烈父子,现在还不是时候。郎主已病入膏肓,完颜烈和完颜洪为了郎主之位,正斗得你死我活。如果你现在杀了完颜烈,不仅便宜了完颜洪,也会对大昭不利。先借完颜烈之手除掉完颜洪再说。”
浮生撇撇嘴,“放心吧,我并没有对完颜铎怎么样,只不过是灌醉了他。”
周时雍不禁失笑,“你这酒量还能灌醉别人?”
浮生哼了一声,“酒量不行,难道就不会用点手段?”
她酒后的神态,不论是玩笑还是生气,总会生出妩媚娇嗔之态。
周时雍定定地看着她,听她往下说,“我今日去找赫连音音,从她那里拿了些药粉。我本意是想下在酒里,灌醉了扶云住,套他的话,不想却用在了完颜铎身上。”
“你在扶云住身上发现了线索?”
“我今天问了扶云住,扶娄社会不会收徒,他明确答复不会将家传的绝技外传,这是谋生的手段,不能被外人知晓其中奥妙所在。且不单是扶娄社一家,行规皆是如此。由此可见,郭运的幻术,必定来自家传。可是,我记得誊抄的名册上,并没有来自红柳坊的间人。”
浮生揉了揉昏沉的额头,“郭运的幻术技法和扶云住有相似之处,所以我打算和扶云住喝酒,将他灌醉了套话。”
周时雍道:“这件事交给吴慎去做吧。”
浮生醉意渐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问为何。
为何?这样的容颜,这样的眼神,又有谁能抵挡,谁又能不入迷障。何况是完颜铎这样的浮浪子弟。
周时雍转开视线,“像完颜铎这等纨绔子弟,最常出没的地方便是红柳坊,你去容易碰见他。”
“那我打赏的钱,岂不是白花了?”
周时雍认真道:“你喜欢看幻术,那些银子买了你开心,不叫白花。”
浮生粲然一笑,“周时雍,你还挺大方。”
不再称呼他大人,而是直呼他大名,周时雍知道她此刻已经醉了。
“快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送。”浮生步子轻飘,声音也轻飘飘的,仿若自言自语,“送君千里总有一别。”
你曾经送过我很远的一程,分开的时候你说很快就会相见。可是重逢却是十年之后。乱世之中,许过的诺言,说过的话,都是不作数的。
不知不觉间,丽云堂已经近在眼前。早已打烊的临街店铺,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浮生绕到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