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网络,张灵山没有看见许光慧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惧。
“许光慧,世上仅此一个,粉丝,世上好几百万,从稀缺性角度来说你完胜!不用再说了,礼物我一定要送!紧着最重要的人,那我做人的原则!”张灵山强势结束争执,定下结局。
许光慧:“……”
好家伙,逻辑鬼才解题大拿啊张灵山,金融经济学没白读!
“对了,昨晚忘记问你了,上次去金都城是发生了什么事?连竞选最终汇报都顾不上参加,你不是很看重那个两区总监职位吗?”
“你知道我以前嗯……还没独立门户时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前一段时间大伯家的孩子联系我说爷爷去世了,毕竟做过十年家人,我去送他最后一次。”
许光慧遂把金都城发生的事情告诉张灵山。
她回想起那日,随着距离拉近,现实场景与旧事记忆渐渐重合,刹那间竟产生逃跑的念头,离开太久,往日故地,今日重游,近乡情怯。
“大伯一家那么凶的?就算你现在跟他们徐家没关系了,但上门是客啊,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吧!”
张灵山气咻咻打抱不平,她看不得别人对许光慧不好”这待客之道真不咋地,还百年世家呢~啧!”
许光慧无奈扶额,“不算什么。”
其实她真没往心里去,这么多年过来,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一颗心千锤百炼,早已不会因为一句好话而热泪盈眶,也不会因为一句指责而自怨自艾。
她理解徐家人的愤怒,夺走亲人生命的仇人之女重新出现在眼前,任何善意举动都充满恶毒,只是爷爷十年养育之恩,她内心感激,不想留遗憾罢了。
“爷爷走了,你是不是很伤心?”
张灵山知道家人是许光慧心中不可治愈的伤,但一想到她什么都憋在心里,独自承受,她就难过得想哭。
每个人处理情绪的方式不同,有人外放有人内收,张灵山希望许光慧能恣意发泄。
她内心积压太多太多事情,桩桩件件,残檐堆雪,萍叶承雨,有朝一日全然崩塌。
“嗯,那几天是伤心的。”
许光慧摸摸鼻尖,点点头,“但工作生活的杂务琐事一堆堆填过来,也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放置伤心这种情绪了。我真没事,你别担心。”
与其说是伤心,倒不如说是遗憾。
十年前离家没有跟爷爷正式告别,十年后也没有见到爷爷生前最后一面。
他是否想起那位喜欢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想起时素来严肃的面容是否有一丝笑意?是否有想对她说的话呢?
这些东西,她穷极一生,再也无从得知了。
人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药,以后也能治愈这些求而不得的遗憾吧?
十年又十年,她从孩子变成了一个女人,过了今年,离家十一年,是不是可以将那十年的过往抹掉?许光慧想。
“那个大孙子好凶啊,明明是他叫你回去的!你跟他不是一个学校吗?小时候也一起上过学吧?怎么着都有点感情纠葛啊……”张灵山摸着下巴,一副八卦嘴脸。
许光慧无力吐槽:“……”
大哥,感情纠葛可不是这样乱用的,她张灵山这文化水平对得起当初掉落独木桥的万千考生吗?
“他执行长辈的遗愿而已。当初他上高一时我才上初一,一级三个代沟,我跟他这沟得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了,而且那时候我们也不住一起,我跟爷爷奶奶住城东老宅,他们家在城南,逢年过节吃个饭,话都说不上一句,哪来的纠葛?”
“那以后呢?对徐家,你是怎么想的?”
“过去十年怎么样,往后十年就怎么样,徐家与我无关。”
许光慧用力抬手,将空杯精准投进公共垃圾桶里。
张灵山点点头,也认为该如此。
随着徐家老人的离世,阿慧跟徐家的纠葛也将尘埃落地,盖棺埋葬,以后便相忘于江湖罢,阿慧值得更好的人生。
既然无法选择来路,那希望她有个更加喜乐的未来。
二人聊着天,说着心里话,周末的时光轻轻走过。
海城某处公寓,徐锐之正在家中酣睡,睡梦中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看看闹钟,时间尚早,翻个身便再次睡去。
昨夜交际应酬,与供应商磨合作方案,凌晨两点才把对方送回酒店,睡梦里都是疲惫。
他并不知道在距离海城1200公里的深市,有个姑娘提起过他。
那个姑娘以为他们之间纠葛已尽,自此江湖不见,却不知晓故事线恰好刚开始。
时间洪流,裹挟前行;
人如蝼蚁,无法预知;
神明睥睨众生,了如指掌,从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