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胜气得饭也不吃了,回到宿舍的时候,他气吞山河地“啪”一声,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
曾鑫察觉气氛不对,正在贴面膜的手都抖了一下,一转头,看到李泽杭也进了屋,后面跟着魂不守舍地庄毅。
“你们听说了吗?”曾鑫把面膜重新贴好,压低了声音:“我们班的林修元跳楼了!邪门了,怎么接二连三,你们说我们班是不是风水不好?”
此时,蒋胜已经打开了电脑游戏,红着眼杀疯了,李泽杭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特别厚的教材,庄毅两手并用,飞快按着手机的键盘。
——就是没人理他。
曾鑫忽然发现,原来他自己才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李泽杭抬眼问他:“还有谁?”
曾鑫见终于有人搭理他了,热心地开始科普“八卦”:“王邑群,就在你来的前几天,他半夜飙车,撞了。”他说着看了一眼门外,才继续说:“在医院抢救了八个小时,听人家说,现在好像是脑死亡的状态。”
“什么破玩意。”蒋胜把鼠标往桌上一摔。
曾鑫立马噤了声,他指指蒋胜,又指指庄毅,最后朝李泽杭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他们俩怎么回事?”
李泽杭扭头看向庄毅,问道:“你今天自己站那儿做什么?”
蒋胜在键盘上快速移动的手指立刻停了下来,屋里气温骤降:“别说你是去案发现场参观尸体,认识你这么久,不知道你还有这种小众爱好。”
哦吼,看来自己不仅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而且还是唯一一个不在现场的。
曾鑫心说自己这“小灵通”有点失灵了。
庄毅放下手机,梗着脖子:“没,没干吗,旁边不是也有很多人在围观嘛。”
李泽杭补充道:“那时候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
曾鑫瞪圆了眼睛看着庄毅:“啧,佩服,我自己是一个月之内都不敢上校医院了,虽然林修元这人平时挺好的……”
李泽杭起身靠着柜子:“这么说,他平时应该不会招惹什么人?”
曾鑫斩钉截铁:“怎么可能!他那副小身板,怎么可能去招惹别人,被人欺负还能排个一号。”
李泽杭抬起眼睛:“他被谁欺负过?”
“我随口一说。”曾鑫摆摆手:“都大学了又不是初高中,不过高中……”
曾鑫欲言又止,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大拇指指甲。
“高中怎么了?快点说。”蒋胜像赶驴拉磨似的催曾鑫。
曾鑫清了清嗓子,低声说:“听说林修元高中的时候好像被霸凌过。”
“校园霸凌?”李泽杭怔了一下:“为什么?”
“这我哪知道?唉,不说这么难过的话题了,说点高兴的吧。”曾鑫起身一拍手,尝试缓和气氛:“咱们宿舍今天终于第一次聚齐了,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蒋胜转回身,手指继续在键盘上龙飞凤舞:“庆祝个屁,老子一天军训下来都快累死了。”
曾鑫无奈只好又换了个话题:“说了这么久,大家都互相认识了吗?需不需要我重新介绍一下?”
庄毅忽然想起蒋胜刚才那句——“他叫李泽杭,可千万别忘了”,又浑身一哆嗦,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句:“李泽杭,我记住了。”
曾鑫笑得隔着面膜都能看出一脸谄媚:“不愧是我们的李状元,名气响当当。”
李泽杭一点没领情:“我有名字。”
曾鑫瞬间又被噎住了,不过幸好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事态变得尴尬之前又换回了之前的话题:“既然军训时间不行,那不然就找个周末大家一起去吃个饭,怎么样?”
蒋胜听到“吃饭”两个字,忽然又变了脸,说:“去庄毅家的饭馆吧,给庄叔捧捧场。”
庄毅一听去他家饭馆,纠结地来回绞着手指:“能不能,换,换个地方?”
“怎么了?”蒋胜冲前面一仰头:“去你家吃饭,然后拿着他给你的钱去还你爸啊,顺便跟你爸说你认了个新爹。”
“新爹”李泽杭正在整理柜子,并没有分给他一个眼神。
“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拿啊。”庄毅泫然欲泣:“蒋哥,你就放过我吧。”
“有本事偷没本事还,你他妈就是个孬种。”蒋胜狠狠敲了一下键盘:“你有没有想过庄叔每天起早贪黑,就为了挣钱供你上学,你就这样报答他?”
曾鑫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似乎不是自己耍个活宝,打个圆场就能揭过去的程度,赶紧非常有眼力见地去把宿舍门关紧了,以免惹人口舌。
曾鑫给蒋胜倒了一杯水:“消消火,有什么事大家好好说。”
蒋胜指着庄毅:“你让他自己交代,交代完看你能不能跟他好好说。”
于是庄毅又交代了一遍,曾鑫从床上蹦起来,面膜都被吓得掉到了地上:“什么?十五万?”
庄毅自然是没敢拿李泽杭的十万块,他把脑袋埋在枕头里:“我会去找个兼职,把钱还上的。”
“行啊,有骨气。”蒋胜把另一个枕头按在庄毅脑袋上,拍了拍:“星期六去你家饭馆吃饭,你要是敢跑……”他把手握成拳头往下按了按,庄毅在枕头底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