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李泽杭说。
“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军训。”蒋胜说完冲他摆摆手走进屋内。
——
军训的站位是按照身高排的,蒋胜前面正好是李泽杭。
虽说天气已经凉快了不少,不过在大太阳下打半小时军体拳,又站二十分钟的军姿真的特别熬人。
李泽杭的身体好不容易让邹姨一天两顿补品养好了,现在却忽然觉得脚底有些发飘,甚至看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都有些重影。
蒋胜察觉到李泽杭的异样,犹豫再三,还是戳了他一下:“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前面“砰”一声,倒下了一个人。
队伍哗然。
曾鑫正好站在晕过去的人旁边,眼疾手快把人扛到肩上,还不忘打报告:“教官,林修元晕倒了,我送他去医务室!”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曾鑫已经背起人冲了出去。
蒋胜见李泽杭低垂着脑袋,心想他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而且还梦游了,估计难受得够呛。
于是大发慈悲地趁乱打了个报告:“教官,李泽杭不舒服。”
李泽杭回身,用最后一点力气瞪了蒋胜一眼,意思是“少管闲事”。
或许是担心再倒下一个,教官很爽快地放了人,伸手朝蒋胜一指:“你体格不错,背上,快走!”
蒋胜原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帮忙报告一下,没想到还给自己揽了个活。不过转念一想,还可以去医务室休息一会,好像也不亏。
蒋胜半蹲下来,一把拉过李泽杭放到背上。李泽杭还处于飘忽状态,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忽然贴上了一个汗湿的后背。
每年一到军训,校医务室几乎天天爆满,校医已经见怪不怪。
蒋胜把李泽杭放到床上,不紧不慢地说:“他好像中暑了。”
校医查看了一下李泽杭的身体情况,然后麻利地往点滴架上挂了一瓶葡萄糖:“打个点滴就好了,这位同学本来身子骨就弱,上次不知道还被什么怪物踹了一脚,啧啧,肚子都淤青了。”
“怪物”?
蒋胜想起上次食堂那一脚,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我在这看着他就行,您去忙。”
“想在这躲军训是吧?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点小心思。”校医笑了一声,又交代道:“对了,隔壁那床你也帮忙看下,刚送他来的同学扔下人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还有空调别开太冷啊。”
蒋胜稍稍拉开隔壁的床帘,林修元正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床上输液。
说实话,开学一个多月,他还没把同班同学认全,林修元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之前跟他讲过几句话,但因为讲话的时候,林修元总低着头,刘海也遮着眼睛,所以对他没什么印象。
蒋胜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低低的一阵闷哼。
回过头,只见李泽杭眉头紧锁,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似乎正在做噩梦。
蒋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李泽杭,李泽杭。”
李泽杭没醒过来,不过在蒋胜的手落到他脸上的一瞬,眉头似乎松了一点。
蒋胜坐到沙发上,仰头靠到沙发背上,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吹得太舒服了,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李泽杭发现窗外天竟然都黑了,不过病房里没开灯,只有月光隐隐约约透过窗户照进来。
李泽杭起身在墙上胡乱摸了一通,想开个灯,结果没找到开关在哪。
他摸了摸口袋,没找到手机,于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显示的时间是17点45分。
但是窗外明月高悬,夜色很深,看起来像是晚上十二点。
他揉揉眉心,想起睡过去前,校医好像和蒋胜说那个昨天他和老吴撞见两次的男生——好像叫林修元——也在这里,便交代蒋胜一起照顾。
隔壁床拉着床帘,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有点诡异,忽然,床帘后面传出一阵“哧哧哧”的声音。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蓦的又慢慢爬上李泽杭的后背。
“蒋胜。”李泽杭喊了一声。
没人应,林修元床帘里“哧哧哧”的响动也停了下来,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林修元?”李泽杭又喊了一声,但是床帘里也是静悄悄的。
李泽杭下了床,走到林修元床前,慢慢拉开床帘——
然而,里面什么都没有。
林修元的被子平平整整地铺在床上,甚至也没有起身翻折的痕迹,就像床上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
突然,一阵凉意扫过后背,一团“黑影”慢慢从身后笼罩上来,覆过李泽杭的头顶。
接着,他听见后面传来那个熟悉而沙哑的声音。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